圖片: 黃仔 | 撰稿: 雨山 | 責編: 雨山 原創文章，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商務合作敬請聯絡：[email protected]
在荷蘭和孟加拉國，紅燈區明目張膽釋放著淫靡的氣息，性工作者們站在街道兩側，無顧忌地招攬嫖客。在這裡，合法的性交易已經存在了幾十年。
有個在網際網路流傳甚廣的詞叫「十男九嫖」，中國社會里男性嫖娼的比例的確一直不斷增加，根據性學專家潘綏銘的研究，25~29歲的男性中26.4%的人有嫖娼經歷。
嫖娼行為屢禁不止，常有人建議性交易應該全面合法。但合法地區女性的遭遇在告訴我們：性交易不能合法。合法對嫖客來說意味著隨時能以低廉的價格滿足慾望，對女性來說卻是加固了本身就難逃的圍城。
（p.s. 今天的文章內含容易嫖娼的男性特徵。）
全世界最大的「妓院村」
孟加拉國有20個妓院村，在國家賣淫合法化的保護下持續營業。其中最大的一個叫杜拉蒂亞（Daulatdia），容納了1300~2000名性工作者，每天為3000名男性服務。
村子坐落在渡口和中轉公路之間，破舊的鐵皮房子中間只留下狹窄的通道，堆滿生活垃圾，每家每戶門口都站著一個打扮豔麗的女孩，正在等待客人上門。因為靠近公路，客人大多是卡車司機，他們只需花人民幣的幾元錢，就可以向女孩們買春。
▲圖片來源：參考資料[2]
這裡的性工作者大部分是被拐騙來的，人販子假裝給她們介紹工作，隨後將她們賣給經營妓院的老太太，當地人稱之為「夫人」。為了支付房租給「夫人」，以及償還自己的債務，在身體暴力和生存危機的驅使下，女孩們開始接客。
接客的女孩中有大約一半是未成年人。儘管孟加拉國規定性工作者必須超過18歲，但妓院賄賂警察，警察又是妓院的常客，使得該國兒童賣淫現象十分普遍。根據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估計，孟加拉國約有1萬名未成年女孩遭受商業性性剝削。
許多嫖客點名要未成年人，願意開出更高的價格，妓院村裡甚至有不滿10歲的女孩做性工作。未成年女孩身體單薄，「夫人」會給她們吃促進發育的藥物，以便她們更符合嫖客的審美。這種藥物長期服用可能導致糖尿病、癲癇發作、肝損傷、腎衰竭等疾病，嚴重情況下甚至致死。
糟糕的生存環境、身體和精神暴力、長期服藥等原因，讓妓院村女性的平均壽命只有40歲。
▲圖片來源：參考資料[3]
根據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UNAIDS）的估計，截至2020年2月，孟加拉國總共有超過14萬婦女和兒童從事商業性性工作。也就是說，有14萬女性生活在髒亂差、時不時就會遭到暴力的環境裡。
2016年時，德國的攝影師Sandra Hoyn在孟加拉國第二大妓院村坎達帕拉（Kandapara），拍下了名為「The Longing of Others（他者的渴望）」的系列照片。照片真實展現了孟加拉國女性性工作者的處境，觸目驚心。Sandra說希望這組照片能為這些身在高牆中的女性謀求一絲權益。
坎達帕拉妓院村 ▲圖片來源：參考資料[3]
26歲的Dipa正在哭泣，她懷孕兩個月了 ▲圖片來源：參考資料[3]
為什麼性交易不能合法？
遭到商業性性剝削的女性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但呼籲性交易合法化的聲音仍然不絕於耳。
希望性交易合法的原因大多從嫖客角度出發，無非認為嫖娼是做買賣，你情我願，不存在剝削壓迫，還有一種觀點認為嫖娼合法能讓男性慾望得到紓解，可以減少社會的犯罪率。
這無異於將女性僅僅當作維穩的工具，而不是活生生的人來看待。
另有一種得到廣泛支援的觀點考慮到了女性性工作者的處境，這種觀點首先認為性交易是不可能被消除的。在不合法的情況下，性工作者的工作變得危險重重，她們可能被警察逮捕，在警察局遭到暴力毆打和性侵，也無法享受醫療服務。
這類說法不缺乏客觀證據，比如國際特赦組織的資料顯示，2003~2008年間，賣淫合法化後，美國羅德島針對女性性工作者的暴力襲擊減少了30%。
圖為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賣淫在該地是合法的 ▲圖片來源：Wikipedia
但是，支援性交易合法化的觀點都沒有考慮到一點——賣淫根源於性別不平等。如果你關心一個女性的工作是否能不被警察威脅、不遭受暴力，要做的不是讓她合法地進行性工作，而是給她提供別的工作崗位。
性交易的你情我願只是一種男性視角的想象。孟加拉國妓女村中的女性約80%是被拐賣至此，只有少部分是自願來到這裡，而且自願背後也有被強姦、離婚、分居和喪偶等原因，她們經濟處於劣勢的同時無法從社會尋求幫助，如果她們有另一份足以謀生的工作可供選擇，主動進入性工作的人將微乎其微。
除了遭人販子欺騙和綁架，還有些女性被家人、男朋友和丈夫賣給妓院。當生活被擠到貧困和無助的邊緣，社會又有根深蒂固的父權價值觀，女性就會變成可以用來隨意交易的物品。
一旦陷入賣淫，女性的人生就很難再抽身而退了。她們整日與性、暴力和犯罪打交道，承受懷孕和性傳播疾病的威脅。由於社會的歧視和性產業對人的異化，她們很難再接受教育和從事別的職業。
她們在妓院村長大、結婚和組成家庭，她們生下的孩子也承擔了這份命運。超過20000名兒童在孟加拉國18個已登記的紅燈區出生和生活，男孩長大後會成為皮條客，女孩則繼續從事她們母親的職業，大多數人在12歲之前就成為了性工作者。
兩個孩子在妓院村出生，他們的母親只有20歲 ▲圖片來源：參考資料[3]
人的身體不該成為買賣的物品，賣淫的傷害無法估量。女性及她們的後代都可能受制於這個行業，遭受不同程度的身體和心理傷害。
另外，相對於非法狀態，合法化下的性工作者的確會更少受到暴力，但如果對比的物件是其他工作型別，那麼賣淫仍然是最危險的。根據《美國流行病學雜誌》的研究，在性交易合法的國家，性工作對女性來說是最危險的工作，她們可能在工作中被殺害，其機率是女性從事的第二危險工作的51倍。
▲圖片來源：參考資料[3] ▲圖片來源：參考資料[3]
賣淫合法化還可能衍生出更多黑暗的利益集團，比如孟加拉國龐大的人口販賣鏈條，不僅在往本國妓院村輸送女性，也將女性賣往國外。
讓女性避開逮捕威脅和暴力傷害的辦法不是讓性交易合法化，但也不是不管不顧地將她們直接驅逐出去。
孟加拉國政府曾在2014年驅逐坎達帕拉里的性工作者，目的是快速解決由性產業帶來的犯罪問題。但是這簡單粗暴的驅逐只是讓大量女性無家可歸，失去經濟來源，被逼到生死線上。於是，各地人權組織針對政府的野蠻行為展開了大規模抗議活動，政府最終又出資重建了坎達帕拉。
▲圖片來源：參考資料[3]
性交易誕生的根源，不是無法消滅的性慾，而是權力感和控制慾。反對性交易合法化，首先要懲罰嫖客，其次為進入該行業的女性提供更好的出路，她們需要得到良好的安置。
《金賽性學報告》對「男性為什麼要嫖娼」給出過解釋：「一個人如果已經接受了某個社會階層的性行為模式——這通常發生於幼年和少年、受到他所處環境和所獲得知識的制約與改造（一般在16歲時確立其終生性模式），日後儘管他的社會地位發生劇變，這一模式也很少很難再改變了。」
如果一個男性從小受到重男輕女文化的薰陶，那麼印刻在他身體裡的「性行為模式」很可能就是男性占主導地位，男性應該支配女性，女性應該迎合、取悅男性。如果這套模式在身邊的女性身上不能夠獲得，那麼就花錢買到。
這或許才是消除性產業的關鍵所在。
什麼樣的男性更容易嫖娼？
似乎很難概括嫖客的人群畫像，上至出身世家的公眾人物，下至我們生活中隨處可以接觸到的人，都可能有嫖娼史。這裡僅列舉一些與性交易相關的研究，幫助大家做個參考。
和我們觀察到的一樣，收入和教育水平不是影響男性參與性交易的因素，也就是說，受過高等教育、收入不菲的男性一樣可能去嫖。
一項發表在《性行為檔案》上的研究基於瑞典6048名隨機男性調查，發現更願意購買性服務的男性通常包含以下特徵：對自己的性生活不滿意、曾經在網上尋找過性伴侶、頻繁瀏覽色情內容。這些特徵會增加男性購買性服務的機率。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美國另一項針對60~84歲男性的研究表明，年齡增長與性付費頻率的增加呈正相關，收入較高且沒有伴侶的人更有可能參與性交易。
中國曾有學者對嫖客進行了社會心理因素調查，並將結果與正常組男性比較。結果顯示嫖客有明顯的人格背離和抑鬱、偏執、強迫、焦慮症狀，表現為好交際、喜刺激、喜冒險、憑衝動行事、難以自控、我行我素等。
當然，研究並不能準確地告訴我們誰一定是嫖客，人的行為有其複雜的原因。但對於和我們朝夕相處的身邊人來說，一定有肉眼可見的蛛絲馬跡在提醒我們。
伴侶嫖娼了怎麼辦？
如果發現和自己有過性關係的男性嫖過娼，記得儘早去醫院檢查身體。
伴侶嫖過娼屬於有「不潔性行為史」，不潔性行為史可能帶來一系列性傳播疾病。比如淋病，女性感染後如果不治療會引發盆腔炎、慢性下腹痛、輸卵管狹窄、不孕、宮外孕等。
再比如梅毒、尖銳溼疣、生殖器皰疹、艾滋病，如果不及時查出，都會對我們的身體健康產生極大危害。
女生們如果不幸遇到了「不自愛」的男生，一定要及時去公立醫院婦科掛號。要檢查的專案包括術前八項（乙肝、梅毒、艾滋、丙肝）、HPV分型定量實驗（高危亞型HPV+尖銳溼疣）、分泌物培養（淋病）、HSV-IgG和IgM（生殖器皰疹）等。
至於要不要分手，對方這算精神出軌還是肉體出軌？我該把性和愛分開嗎？相信是很多人會苦惱的問題。
這裡要提醒女孩們一句，嫖娼屬於違法行為，而且犯過一次很可能再犯。但願這篇文章能讓女孩們在這段感情中做出對自己最好的選擇。
早安，我愛這個世界。
參考文獻
[1] Md. Nazmul Huda, Syeda Zakia Hossain, Tinashe Moira Dune, A. S. M. Amanullah, and Andre M. N. Renzaho. The Involvement of Bangladeshi Girls and Women in Sex Work: Sex Trafficking, Victimhood, and Agency[J].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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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ANDRA HOYN PHOTOGRAPHY. The Longings of the Others[EB/OL]. [2024-03-19]. ]https://www.sandrahoyn.de/portfolio/the-longings-of-the-others/.
[4] BBC NEWS. 賣淫是否應該成為一個正當職業？[EB/OL]. (2019-05-16)[2024-03-19]. https://www.bbc.com/ukchina/simp/vert-cap-48273478.
[5] 別問. 孟加拉國最古老妓院實景：900多名女孩的日常與渴望[EB/OL]. (2016-10-15)[2024-03-19]. 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810331.html.
[6] 第十一診室. 喜歡嫖娼的男性，竟然有這幾個共同特徵……[EB/OL]. (2022-09-12)[2024-03-19].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4OTk1MTczMA==&mid=2652878192&idx=1&sn=1900e4b71a3b545628ab1aa02b45e639&chksm=8bf809edbc8f80fbf121edb6d661acd7f59fc9c57ea907231eb4a99ae4f932772668731fbf0d&token=848363244&lang=zh_CN#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