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隻刺蝟
“聽說狗倒地死去的地方,都會長出很多的狗尾巴草,主人經過的時候,會不斷的搖尾巴。”
這句話是我刷影片時,在評論區裡偶然看見的一句話,很有感觸,就複製貼上下來。
說起狗,首先想到的就是它的忠誠和對主人的不離不棄。
我屬於喜歡狗,不反感狗,就是不想養的那一類人。
這樣說你們是不是感覺很矛盾?
其實一點都不矛盾,等你聽完我的故事,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樣說了。
我zui早和狗的接觸,是三歲的時候去姥姥家,被姥姥養的叫阿黃的小土狗追得滿街跑。
雖然阿黃也才三個月不到,跑起來奶萌奶萌的,但是對於同樣幼小的我來說,阿黃就像洪水猛獸一樣可怕,我拼盡全力怎麼也跑不贏它,這讓我頭一次在一隻狗面前感到自卑。
姥姥那時才不到五十歲,跑起來腳下生風,一邊追趕我和阿黃,一邊大聲的喊:“別跑丫丫,阿黃是想和你玩,它不會咬你的。”
然後姥姥又衝著狗喊:“小癟犢子,快別追了,你知道你追的是誰嗎?那可是我家的大寶貝,磕了碰了你賠得起嗎?”
可是阿黃是狗,怎麼能聽懂姥姥的話,還是一個勁兒往前衝。
我倒是聽懂了姥姥的話,無奈阿黃在後面緊追不捨,我不敢停下腳步,只能繼續向前跑。
於是就有了這樣一幅畫面,小山村崎嶇不平的山路上,一個小女孩兒,一隻小黃狗,一個老太太,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跑得熱熱鬧鬧,大汗淋漓。
現在想起這一幕,還覺得既溫馨又很好笑。
這是我和姥姥家的阿黃的第*一次見面,沒有驚喜,全是驚嚇。
不過阿黃一點不介意我對它的成見,每次看見我,都會遠遠的搖著尾巴迎接我。
有一次,姥姥帶著阿黃去鎮上的集市買東西,我家就住在鎮上,那天正好我和一群小夥伴手拉手的在集市上轉悠。
當我正在貓腰看貨架上的漂亮頭花時,冷不丁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險些趴在攤位上。
我生氣的轉身,一看,很是吃驚,竟是阿黃。
小夥伴們很喜歡阿黃,紛紛伸出手來摸他的腦袋和身上的毛。阿黃很聽話,被小朋友揪疼了耳朵也不咬人。阿黃成了小夥伴們眼中的明星,讓我在她們面前大大的顯擺了一回,很是得意。
我問姥姥:“姥姥,阿黃為什麼隔了那麼遠,一下子就能認出我來呢?”
姥姥笑著說:“那是它記住了你身上的氣味,他的鼻子特別靈敏,即使跑出很遠也能找回家。”
不久後,姥姥的話就得到了證實。
那天姥姥去姨姥家送東西,路比較遠,不能帶阿黃,就拴上狗鏈子,把它鎖在了院子裡的棗樹下。
那一陣子,村子裡面總有偷狗的外地人出沒,姥姥臨走時囑咐隔壁二姥爺,幫忙看著點。
二姥爺院子裡的活特別多,一干起活來,就什麼都給忘了,連阿黃的慘叫聲都沒聽見。
等姥姥回到家裡,看見大門被撬開,狗沒了,棗樹下只剩了一截麻繩,蛇一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姥姥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趕緊去隔壁二姥爺家興師問罪。
二姥爺苦著臉,無奈的攤開手:“哎呀,我說大嫂子呀,我一直都是好好看著的,誰知幹起活來,我就給忘了這茬子事兒了。你看,這,這…你說…”
“唉,罷了,我哪能怨你呢,一隻破黃狗,丟就丟了吧。以後可不養了,操心的慌。”姥姥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家走。
姥姥回家,收起了地上的麻繩,撤了狗棚子。
偷狗的人多半是狗販子,偷了狗就去賣給狗肉館,恐怕阿黃此刻早已變成了一碗香噴噴的狗肉了。
天黑下來,姥姥去關院門,手剛搭到門把手上,一個黑影就從外面蹭的一下竄了進來。
“媽呀,啥?”姥姥被嚇得“嗷”一嗓子,差點沒背過氣去。
還好此時那個黑影叫了兩聲,姥姥一聽,心裡又是一驚。
是阿黃,阿黃自己跑回來了。
“你個孽畜啊,你可嚇死老孃了。”
狗狗撲上來,不停的衝姥姥搖尾巴,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響。
後來聽村裡人說,阿黃被塞進一輛麵包車裡,被狗販子帶去了縣城一家狗肉館裡。
卸貨時,阿黃跑了出來,尋著來時的氣味,一百多里路,黑燈瞎火的硬生生的跑回了家。
從那以後,我對阿黃zui初的成見消失了,覺得它特別的厲害,成了我崇拜的物件。
阿黃很聰明,聽得懂人話,姥姥教它做各種事情,它都學得有模有樣。
就像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聽話懂事,還勤勞。
姥姥拉水管澆地,它也叼起水管幫忙;姥姥除草,它就把除掉的雜草用嘴叼到地壟邊上去,一趟一趟的來回,不知疲倦。
它zui拿手的就是幫姥姥提著菜籃子去串門。
姥姥種菜是把好手,青菜吃不完,她就會送給同村的鄰居們吃。
時間長了,姥姥不去,只是把籃子掛到狗脖子上,稍微的比劃兩下,阿黃就知道要把菜送給誰家,一次都沒送錯過。
村裡人都嘖嘖稱奇,活了半輩子,從沒有見過這麼聰明的狗。
阿黃成了村裡的狗明星,也成了姥姥的左膀右臂。
不光如此,它還救過姥姥的命。
姥姥一直有高血壓的毛病,如果不及時吃藥,就會犯迷糊,嚴重的還會暈過去,特別危險。
那次姥姥蹲在灶臺前添柴火做飯,許是起猛了,還未站起來,就天旋地轉的栽了下去。
柴火從灶裡蔓延出來,眼看就要燒到姥姥的衣服。
阿黃聽見姥姥發出的聲響,一個跳躍衝進來,圍著地上不醒人事的姥姥打轉,嗚嗚的叫。
它發現柴火燒了出來,楞了一下,就學著平時姥姥的樣子,用爪子慢慢的把柴火推進了灶臺裡。
這當然是我想象出來的情景,因為事後發現它的兩隻前爪,都被火燒壞了皮膚。
它見叫不醒姥姥,就跑出去找隔壁二姥爺。
二姥爺正用簸箕篩豆子,阿黃不顧二姥爺對他又吼又攆,可勁兒的衝著他大叫,叫聲裡充滿著急切。
二姥爺看著阿黃有些反常,心裡起了疑心,就跟著它來到了姥姥家,一看果然姥姥出事了。
還好救治的及時,再晚一會兒,姥姥八成就凶多吉少了。
你看,阿黃就是我家的大福星,它不僅僅是條狗,更是我們家不可缺少的家庭成員。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轉眼阿黃已經是個十七八歲的老狗了,姥姥也從五十來歲健步如飛的年輕老太太,變成了彎腰駝背的老太婆。
姥姥又染上了風溼病,腿腳走不太利落,去哪兒全靠一根柺棍支撐。
阿黃又多了一項工作,幫著姥姥買東西。
姥姥把要買的東西寫到紙條上,和qian一塊放到阿黃脖子上的籃子裡,它自己就會把東西買回來。
重的東西,小賣部的伯伯會幫它送回來,它一路緊跟著,生怕人家把東西拐跑了。
母親多次勸說姥姥搬到城裡和我們一起住,方便照顧,都被她拒絕了。
她說,搬到樓上,阿黃就得送人,沒地方養它。她和狗呆習慣了,就像自己的親孫子一樣,誰也離不開誰。
幾年後姥姥走了。
為此,我一直都很後悔,覺得對不起姥姥。
那時我正在上高中,寒暑假都在補課,知道姥姥病重,一直都沒時間回來看她,等有時間了,姥姥卻等不及了。
姥姥沒了,zui傷心的是阿黃。
給姥姥辦喪事那幾天,阿黃佝僂著身子不吃也不喝,整日整夜的守在姥姥的靈柩前,眼睛裡盈滿淚水,嗚嗚的哀鳴。
姥姥下葬了,活生生的人成了一堆黃土,從此天人永隔,再不相見。
三天後,阿黃也死了,就倒在姥姥的墳堆旁,旁邊是它用爪子刨出來的淺坑。
母親含淚,用鐵鍬把那個坑挖大,把阿黃用布包裹著埋了進去。
撒在黃土上的淚水,是我們對姥姥和阿黃zui深的思念。
第二年盛夏,我們去給姥姥上墳時,發現姥姥墳頭長滿了狗尾巴草,毛茸茸的一片,在風裡來回擺動,遠遠看去,特別像小狗在搖著尾巴。
我拔下幾根狗尾巴,編成一個小狗的模樣,放在阿黃的墳前,祈禱它在另一個世界好好守護著姥姥,保她一世平安。
生與死的距離,對於一條狗來說,它無法參透,它只相信一件事,跟隨它的主人。它的生命如一注流水,一點一點在歲月的青石臺上年復一年地流逝。
阿黃是值得我銘記一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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