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態，世事萬緒
這是《一撇一捺》人物專欄的第40期
【前言】近日，晶片企業英偉達CEO黃仁勳身價攀升至692億美元，約合2.18兆元新臺幣，臺媒給他冠以了“兩兆男”的稱號。但他的標籤不止於此，外界還用“AI教父”“皮衣刀客”等詞彙來形容黃仁勳，一是肯定他在科技界的非凡成就，二是因為他極具辨識度的個人言行。
比如，他的“黃式誑語”讓人印象深刻：
“如果我能重新開始的話，我會選擇人類生物學。”
“即便是英特爾將圖形計算能力提高10倍，也無法與英偉達匹敵。”
“你不是為了食物而奔跑，就是為了避免成為食物而奔跑。往往你無法分辨到底是哪種情況。不管怎樣，都要奔跑。”
穿衣風格忽而朋克忽而接地氣：
可以穿著黑皮衣演講，也可以換上東北大花背心扭秧歌。
行為舉動常常不按常理出牌：
在英偉達股價首次突破100美元時，他在手臂上印上公司的紋身。回到出生地臺灣時，他在臺北夜市攤檔前提著大麻花，誇著臺灣牛肉麵好吃，還駐足街頭點一首歌曲，停下腳步來聆聽。
黃仁勳的發家軌跡和大多數矽谷企業家相似：畢業於名校，年紀輕輕就開始創業。筆者試圖從他的成長經歷中找到一些不同。
原生家庭：父母是高知，五歲開始學英語
黃仁勳出生於臺灣地區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從小受到父母的薰陶，有著良好的學習習慣和過人的學習能力。
1956年，黃仁勳的父親黃興泰考上臺南成功大學王牌專業——化工系，黃心泰興奮地從臺灣北部地區負笈南下就讀。沒過多久，這位來自普通家庭的學霸因為成績優異受到當地商賈世家的注意，被一位姓羅的皮革商人家聘請擔任家庭教師。這戶人家裡有一位小女兒，名叫羅採秀，被黃興泰的學識所打動，二人互生情愫。
黃羅二人在同齡人眼中都很出類拔萃，黃興泰每次將制服穿得整整齊齊，給人一種彬彬有禮的印象。同時，黃的學業也很優異，他在八個學期拿過七個第一名，後來還公費出國留學。而羅採秀家境殷實，羅父在子女求學上不分性別地投入，把羅採秀和幾位姐姐都送往臺南女中就讀。羅氏家族還培養出了好幾位醫生，羅採秀舉手投足之間也是一派大家閨秀風範。
黃仁勳與父母
1963年2月17日，黃仁勳呱呱墜地。這位日後叱吒全球科技界的商業奇才，童年時期的臺灣正是經濟起飛的時期。
20世紀60年代，臺灣吸引了大量外資，經濟發展步入快速道。1960年到1973年，臺灣年出口額從4.6億美元增加到40.5億美元，經濟年平均增長率達10.1%，工業生產年平均增長達19.4%。
當時，在外資企業工作的黃興泰，被派往紐約參加員工培訓。在見識到美國的繁華和興盛後，他下定決心要將兩個兒子送到美國唸書。
培訓回來後，黃興泰被公司派往泰國工作。在泰國的四年裡，黃興泰夫婦要求兩個兒子每天學習十個單詞。據說，羅採秀用從字典裡挑英文單詞的“笨辦法”來督促孩子學英文。
得益於父母的培養，黃仁勳和哥哥學英語非常用心。1973年，在黃仁勳9歲這一年，泰國發生了“10月14日事件”，時局混亂，黃仁勳兄弟倆在沒有父母的陪伴下，離開泰國，前往美國投靠舅舅一家人。
在寄宿學校洗廁所 年齡一直比同級生小
起初，由於經濟拮据，黃仁勳兄弟倆暫時就讀於肯塔基州深山中的一所教會學校。這所學校成立於19世紀90年代，接受的多是被其他機構拒絕的學生，說得直白一點，這所學校更像是一家感化院，學生中有許多不良少年。
後來，功成名就的黃仁勳曾經提到他在肯塔基州這兩年的寄宿歲月。他的舍友是一位17歲的少年，而他只有10歲。據黃仁勳說，第一天晚上，舍友向他展示了因為打架在身上留下的17道疤痕。雖然舍友外表很嚇人，但是聰明的黃仁勳想辦法教對方識字，而舍友認為黃仁勳身材矮小，需要健身，性格南轅北轍的二人一來二去成為了好朋友。當時，在教會學校學生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最小的孩子承擔最糟糕的工作。年紀最小的黃仁勳要承擔全校廁所的清洗工作。“沒有人比我洗廁所洗得更乾淨”，多年後，黃仁勳還幽默地形容過自己對洗廁所的“投入”。
在教會學校的兩年時間，少了父母親的照顧，但是黃仁勳堅強的性格和適應環境的能力逐漸形成。黃仁勳在舍友的鼓勵下，參加了學校的游泳隊和足球隊，還在舍友的監督下開始學習舉重。二人甚至每週都會去教堂兩次，品嚐美食，還會爬到學校的樹上摘蘋果，每週末一起觀看ABC頻道播放的電影。
來到美國的黃仁勳，英語水平快速提高。在他11歲時，父母也來到美國，全家人在俄勒岡州相聚。英語流利的兄弟倆還幫助初到美國的父母更好地融入當地生活。
“大多數時間，我都等待事情來找我。我很少去追逐，也沒有手錶。我專注於當下，享受我的工作。”成名後的黃仁勳向外界分享他的成功之道，無論是學英語單詞、洗廁所還是體育運動，他都有投以高度的專注。
在俄勒岡州讀中學時，黃仁勳成績優異，總是在跳級，比同班同學都要小一兩歲，經常被大家當作10歲的“小屁孩”。
為了在學校獲得更多關注，黃仁勳跑到當地體育館打工賺錢，藉機學習以取得乒乓球比賽的好名次。這件事有跡可查，在當年的美國知名運動刊物《運動畫刊》中，記錄了黃仁勳打工賺錢的細節。黃仁勳晚上睡在體育館的地板上，這樣他就可以擁有更多訓練的機會。透過不懈的努力，黃仁勳15歲就拿到了全美乒乓球比賽雙打專案第三名。
多年以後，黃仁勳給母校捐獻了200萬美元用於修建一座女生宿舍。他說，感謝在那裡度過的歲月，學校灌輸了他“狂熱的職業道德感”。教會學校的師生們當年一定不會想到，這位來自遙遠東方的瘦小男孩，長大後有著如此成就。“我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成就，一切源於家父的遠見卓識，他攜我奔赴美利堅，如今我才實現自己的美國夢，對此我感激不盡。”
16歲上大學，遇到了大兩歲的真命天女
16歲高中畢業，黃仁勳順利進入俄勒岡州立大學，就讀電子工程專業。1984年，黃仁勳從俄勒岡州立大學畢業，後來又進入斯坦福大學讀碩士。
大學時期的黃仁勳 圖源：臺灣民視節目《AI教父黃仁勳》影片截圖
在俄勒岡州立大學的四年裡，黃仁勳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白人女孩Lori Mills，比他大兩歲。二人被分在同一個實驗小組，為了給搭檔留下好印象，黃仁勳靠自己超強的學習能力，一到週末就邀請Lori一起學習，這種做法吸引了這位女同學的注意，後來他們共結連理有了兩個孩子。Lori後來在回答為何願意嫁給黃仁勳時半開玩笑說：“也許是他表示‘要在30歲前創立自己公司時的堅定和自信，打動了我吧。”
黃仁勳與白人妻子
初入職場的黃仁勳 圖源：臺灣民視節目《AI教父黃仁勳》影片截圖
四萬美元到兩萬億美元 英偉達讓繪圖技術進入千家萬戶
在黃仁勳兌現自己承諾的前幾年，他總共服務過兩家晶片公司，一家是AMD（超微），另一家是LSI Logic（艾薩華）。在LSI Logic，黃仁勳不再滿足於埋頭苦幹，而是想要在晶片市場大展拳腳，於是，他主動要求到銷售部工作。正是這次崗位變動，為他後來自己創業打下了基礎。他在這家公司工作了8年，一直做到董事，成為既懂技術、又懂銷售和管理的複合型人才。
30歲那一年，面對職場一片光明的前景，黃仁勳沒有留戀，因為他認為繪圖晶片研發將是下一波科技浪潮。黃仁勳的想法是透過晶片研發，將繪圖技術消費化、普及化，讓大量的人掌握這項技術，繪圖技術將成為讓藝術家發揮的媒介，並且開始一個全新的產業，也就是電子遊戲。
黃仁勳這種想法可以說是革命性的。1990年代初期，電腦更多地承擔了文案整理的工作，儘管無論是因特爾還是windows系統獨佔市場份額，但是它們依舊停留在文案整理的領域上，如果使用者想將這套系統用於打遊戲，明顯就帶不動。
遊戲領域需要圖形處理技術，也就是專門的一塊晶片處理圖形，即遊戲玩家俗稱的顯示卡。黃仁勳和兩名美國合作伙伴從中看到了商機，掏空了兜裡的錢湊齊4萬美金。在1993年2月17日，也就是黃仁勳30歲生日這一天，他們成立了英偉達（NVIDIA）公司。
英偉達成立之初，也不是獨一份，在市場上少說也有數十家類似的顯示卡公司。但是30餘年後，市場上僅剩下英偉達、AMD和英特爾三家專業生產顯示卡的公司。
30年來，英偉達的核心產品只有一個：顯示卡晶片。相比於通用晶片，顯示卡晶片是解決PC影象顯示的專用晶片。今天，顯示卡晶片的用途已經超越了字面含義，它意味著算力，意味著機器學習，全球的科技大廠都在追逐它。
從小時候學習英語、年紀尚小融入美國底層，到結婚生子和創業，黃仁勳一直是專注性很強、目標很明確的人，而且也是一位韌性很強的創業者。
1993年創業以來，英偉達並不是一帆風順，好幾次，公司都差點破產。如今，黃仁勳經常和員工說起的一句話是，我們的公司離破產只有三十天。
英偉達曾經離破產只有三十天，此話一點不假。當時距離英偉達成立才三年。此前一年，得益於紅杉資本2000萬美元的投資，初出茅廬的英偉達研發出第一款產品NV1顯示卡，獲得日本SEGA世嘉公司的賞識，簽下合約。可惜銷量並不如人意，英偉達不得不裁掉一半員工，而且幾近無法支付員工薪水。
在日本SEGA世嘉公司網開一面後，黃仁勳說，公司有50%的機會透過即將推出的Riva 128（又稱NV3）圖形晶片來挽救公司。好在最後這款晶片不但支援windows系統，而且效能提升，價格親民，在市場上大獲成功，四個月內獲得400萬片的銷量，但1996年的絕望經歷激發了公司這句流傳甚廣的座右銘。
1999年，英偉達推出GeForce系列顯示卡，憑此奠定了行業地位，這一年，英偉達成功在納斯達克上市。在此後20年間，它幾乎壟斷了遊戲顯示卡市場。
黃仁勳和他的團隊審時度勢，摸清市場方向後，產品研發迅速進入快車道，英偉達不僅和臺積電達成了戰略合作，還抱緊了微軟的大腿。英偉達憑藉GeForce256的強大效能贏得了微軟2億美元的訂單，幫Xbox打造影象處理硬體，英偉達還順利拿下索尼P53的顯示卡供應大單。
與強者共舞，這與黃仁勳早年在教會學校舍友身上學習到的“街頭生存法則”不無關係。
AI版黃仁勳 圖源：臺灣民視節目《AI教父黃仁勳》影片截圖
當然，黃仁勳也不是神，雖然從遊戲顯示卡、到AI人工智慧，他數次踏對了科技發展的節奏，迎來了人生的數個巔峰。但是在手機領域，黃仁勳可謂英雄氣短。
2010年，英偉達決定進入移動手機市場，那時智慧手機欣欣向榮，顯然對圖形計算的要求迅速提高。但對英偉達而言，這一願景未能如願，競爭對手大量湧入，學習製造移動計算晶片，而英偉達卻在學習如何開發基帶晶片，儘管市場份額仍在增長，但市場競爭激烈程度陡然上升。
黃仁勳和團隊經過認真思考後，做出艱難的決定，放棄手機晶片這塊市場。因為他們認為，英偉達的使命是造出能解決“普通電腦無法解決的問題”的電腦。多年以後的2024年，放棄手機晶片的英偉達市值2萬億美金，處於手機晶片老大地位的博通市值僅有3500億美元。
黃仁勳曾經用這個故事激勵2023年的臺大畢業生。他說，戰略性的撤退、犧牲、決定放棄什麼是成功的核心，非常關鍵的核心。如今，英偉達市值超越亞馬遜成美股第四大公司，美股排名前兩位的公司是微軟和蘋果。
英偉達創業一路走來，外界爭相報道的是黃仁勳的成功和英偉達的傳奇，但是“別害怕承認錯誤或尋求協助、願景實現前忍受痛苦”才是黃式創業精神的精髓所在。
作為全美排名前幾位大公司的CEO，黃仁勳在年過花甲之際仍然奔波於一線。其地位相當的企業家，比如微軟創始人比爾·蓋茨已經退隱，亞馬遜創始人貝索斯則忙於應付女友。
有網友扒出黃仁勳熱愛的皮衣品牌是英國的Dunhill，內裡則選穿Burberry 的T-shirt，均為黑色，意味著黃仁勳可以不為日常瑣事而影響專注力。拋開這一切，黃仁勳數十年如一日對工作的熱愛與投入，值得讓人肅然起敬。
黃仁勳：我不用去想要搭配什麼顏色，不用做太多的選擇。
作者丨楊穎，深圳衛視直新聞主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