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13歲的加拿大華裔女孩申小雨,英文名Marrisa Shen,在一次短暫的外出中不幸遇害,兇手在一年後被警方抓獲。
然而,囿於種種緣由,對於兇手的審判卻遲遲不能進行。終於,在去年即2023年的12月8日,申小雨被害後的6年,兇手經審判後定罪,為本案畫上了句號。今天,我們就來講述這起令人心痛、悲憤的青少年被害案。
小雨遇害
2003年10月20日,在一個下著濛濛細雨的日子裡,申小雨出生在加拿大的一個第一代華人移民家庭中。全家定居在溫哥華市東部的衛星城伯納比市(Burnaby)。小雨還有一個大她10歲的哥哥Peter,雖然年齡差距比較大,但兄妹倆從小就十分親密,無話不談。
幾年之後,小雨的父母離婚。父親帶著哥哥回中國居住,母親和小雨繼續在伯納比生活。雖然不能總是見面,但小雨會經常和哥哥影片、發訊息,幾乎每天都會聯絡。
2017年夏季,小雨迎來了本該多姿多彩的暑假。7月,小雨報了夏季學校的早間課程,下午時分,她會在家中做手工、學習吹笛子。因為母親在一家連鎖超市上班,通常在8點鐘才能回到家,所以小雨也常常去家附近的快餐店吃晚飯並用免費的Wifi上網。吃過晚飯後,小雨時不時還會去店旁的中央公園散步或者慢跑,但總是會在母親下班之前就回家。
當然,13歲的小雨也會和同齡的朋友們成群結隊地出去玩,但永遠都會事先徵得母親的同意,並隨時彙報行程。等到休息日,母親還會帶著她去滑冰、游泳。小雨的學習成績非常優秀,每年都能拿到母親所在的連鎖超市,為學業優異的員工子女頒發的獎學金。
7月18日這天的晚上,申小雨的母親8點鐘下班回家卻沒有發現女兒的身影,她不停撥打小雨的電話,始終無法打通。情急之下,她撥打了將近40通電話給小雨的同學、朋友、老師等她所能想到的小雨認識的所有人,然而沒有人知道小雨到底去了哪裡。
晚上11點半左右,焦灼不安的母親報了警。伯納比警方並沒有在意,13歲的申小雨處於青春期,正是愛玩的年紀。也許她出去和朋友開派對,過於興奮或者是音樂聲太大,導致她聽不到手機鈴聲,就沒有接聽電話。通常,這些青少年會在天亮時分筋疲力盡地回到家。
但小雨母親告訴警方,小雨從來沒在8點之後回家,就算是和朋友出去玩,也會事先告訴自己。迫於小雨母親的堅持,警方根據小雨手機的GPS定位,發現在一個小時之前的10點半左右,小雨的手機訊號最後出現在中央公園。
中央公園並不偏僻,在離小雨家很近的市中心,即使是夜晚,也會有附近的居民在那裡夜跑,周圍的青少年也經常在此開夜間派對,所以警方判斷,小雨並沒有太大危險。
(白天中央公園的一處)
但小雨母親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因為小雨之前從未參加過所謂的“夜間派對”,她想不通小雨此時為何在公園裡,卻不回家,也不接電話。在小雨母親的強烈要求下,兩名警員迫於無奈,和小雨母親一起,去公園內尋找小雨。
午夜的中央公園黝黑寂靜,並沒有什麼“派對”,三人到達了訊號最後出現的地點,卻沒能發現小雨。小雨母親只好先回家,等待警方的訊息。
7月19日凌晨1點剛過,一位在中央公園東南區域例行巡邏的警官卻發現了異常情況。他在一個偏僻的小路上發現一個已經關機的手機,手機旁邊有一個粉色貓頭鷹式樣的卡通錢包。離錢包一米遠的地方,他還發現了一個未成年人的學生證,上面的名字是Marrisa Shen。
這位警官當時就覺得有可怕的事情發生,因為身處青春期的孩子可以粗心到丟了所有的東西,卻幾乎不可能丟掉手機。
他在第一時間就將此情況彙報伯納比警局,警方也立即意識到,申小雨(Marrisa Shen)是真的失蹤了。此時,他們迅速行動起來,立即派出大部分警力前往中央公園,加拿大皇家騎警也趕赴現場,全力搜尋小雨。
7月19日凌晨1點10分,皇家騎警的一名警員在距離小雨物品十幾米遠的灌木叢中發現了她的屍體。小雨被發現時T恤上衣被捲起,胸部裸露,牛仔短褲被脫下,內褲只掛在一條腿上。這位警員立即判斷,小雨應該是遭受了強姦後被殺害。
(申小雨當天的穿著以及物品)
法醫的屍檢報告表明,小雨的死亡時間在她失蹤當天即7月18日晚10點左右。她的肛門和陰道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傷,死因則是機械性窒息。換言之,小雨在遭受殘酷的強姦後,被兇手扼頸殺害。透過兇手留下的精液,法醫提取到了他的DNA。
警方開始還原小雨在7月18日傍晚到晚上的行蹤,試圖找到兇手:
下午5點,小雨在家用手機發送了一條資訊。警方未公佈聯絡人,當與本案無關。
下午6點02分,她出現在家附近一棟公寓樓門口的監控攝像頭中。
下午6點09分,她進入一家名叫Tim Hortons的快餐店,在影片中能看到,小雨進門後還禮貌地頂住門,讓下一個客人進入。
晚上7點15分,小雨坐在快餐店中,和在北京的哥哥用微信發訊息交談。小雨問了他衣服的尺碼(或許是想送哥哥禮物),還天馬行空地聊了幾句。她問哥哥,如果被霍格沃茨魔法學校錄取,他會選擇去哪個學院?
7點37分,小雨將吃完快餐的垃圾分類扔進了垃圾桶中,離開了Tim Hortons,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監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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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tube 影片)
警方判斷,走出快餐店的小雨要在8點鐘之前回家,應該不會走大路,而她到家的捷徑便是發現她屍體的那條小路。所以警方認為,小雨正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兇手隨機劫持。案發地段屬於公園的偏僻處,不僅沒有監控,甚至連路燈也沒有,行人罕至,有目擊者的可能性極小。除了兇手的DNA樣本,警方沒有兇手的絲毫線索。而DNA樣本在犯罪資料庫中並沒有匹配項,兇手可能並無前科。
另外,警方認為,這起強姦謀殺案屬於“隨機行動”,兇手並不認識受害人,只是隨機選取易得的獵物。
(紅色區域即案發地點)
2017年7月28日,申小雨的葬禮在溫哥華舉行。小雨的母親和哥哥、親朋好友、同學老師以及省議員陳葦蓁(Katrina Chen)、多名社群華裔人士、當地多家中英文媒體都來到了現場。
小雨母親回憶起小雨出生的那天:溫哥華下起了綿綿細雨,也正是在這天,他們家的小小天使降臨到了世上。為女兒起名叫小雨後,當時還年幼的哥哥就承擔起了為可愛的妹妹起英文名字的重任。哥哥問遍了身邊的朋友和同學,又捧著書本思索了半天,最終為小雨起了當時正在看的一本小說的主人公名字,Marrisa。
小雨最好的朋友說,小雨是給人帶來溫暖的朋友。她難以忘記兩人曾經一起烤排骨吃,一起唱著喜歡的歌,然後互相嘲笑對方走音。小雨最喜歡的動漫角色是皮卡丘,還曾經讓朋友一次一次地扮演皮卡丘的樣子。她們一起暢想未來,想象著彼此讀大學,長大後的模樣。
小雨母親慘然地說:“我們都在期待她長大,可這再也無法實現了。”
13歲青少無辜慘死,兇手的殘忍行徑惹惱了做事一向溫吞的加拿大警方。小雨一案由英屬哥倫比亞省綜合兇殺案調查組(IHIT)負責,整個省的警力資源都向此案傾斜。兇案組啟用了300多名警員,和2000多人進行談話,還分析了超過1000個小時的影片,試圖找到嫌疑人。警方一度找到可能涉案的90多人,然而在進行DNA比對後,卻無一人匹配,調查陷入僵局。
大家最常去的中央公園居然發生如此慘案,變態殺手又遲遲不能落網,附近社群人心惶惶,都不敢讓孩子獨自出門,甚至就連學校的暑期班也取消了。據說,華人社群還成立了義務巡邏隊,很多壯年男士一有空就去中央公園的各處小路巡視。公園的各處都被貼上大幅警告海報,提醒人們,此處還有一個未落網的殺人犯。
找到你!
2018年4月,美國曾經犯下多達50起的連環強姦和殺人案的金州殺手約瑟夫·迪安傑洛(Joseph DeAngelo),在新的DNA畫像技術的加持下,44年後最終落網;與此同時,在1987年殺害一對年輕夫婦的威廉·塔爾伯特(William Talbott)也因為這項技術,幾乎在同時落網。
(金州殺手,左邊是本人,右邊是畫像)
或許是受到這兩起案件的啟發,本案警方也開始使用這項新技術,尋找兇手。在這項技術中,利用犯罪現場找到的含有DNA的指紋、皮屑、毛髮等,透過DNA的序列,可以預測嫌疑人的種族、性別、眼睛顏色、毛髮顏色、臉型等特徵,初步描摹還原出兇手可能的樣貌。
在上述兩起案件中,排除幾十年衰老的因素,兩人的DNA畫像最後都發現和本人驚人的一致。
(威廉·塔爾伯特,右邊是本人,左邊是畫像)
根據這項技術,警方很快確定嫌疑人為中東裔人士,而且是來自上中東(the upper Middle East)庫爾德人。嫌疑人年齡估計在25-35歲之間,有著淺棕色皮膚和深色頭髮,瘦削的長臉長鼻,下巴是“歐米伽下巴”,中國俗稱“屁股下巴”。
警方判斷,在中央公園中隨機作案的嫌疑人大機率是當地人,於是警方開始接觸當地的中東社群,希望他們提供線索,當然最好是能自願提供DNA樣本,以供警方追索。提供DNA樣本的志願者的確有,但無奈數量較少,警方自然也沒能在這些樣本中中彩票,發現關聯者。
但警方不甘心,因為庫爾德族裔人群在伯納比市的數量並不算很多,幾千人的社群中或許只要採集到上百人的資料,就能發現關聯者。於是,他們派出一名警員,假扮成茶葉經銷商,在2018年3月下旬的庫爾德新年(春分)慶祝活動上免費發放茶水,並暗中在茶杯上進行編號,然後回收。透過這種方式,他們一共收集到150名庫爾德社群成員的DNA樣本。其中 3 份是重複的,剩下的147份樣本中,91份屬於男性,56份屬於女性。
一個名叫沙姆丹·阿里 (Shemdin Ali) 的男子和嫌疑人的DNA具有許多一致的遺傳特徵,兩人應該是兄弟關係。接著透過DNA畫像,警方最終鎖定了沙姆丹的弟弟——易卜拉欣·阿里(Ibrahim Ali)。易卜拉欣時年28歲,在伯納比市的一個建築公司當工人。他居住的公寓離小雨被害的中央公園只有700米。
(易卜拉欣·阿里)
在易卜拉欣隨意丟棄的菸頭裡,警方輕而易舉地拿到他的DNA樣本,經檢測,和小雨體內留存的兇手的DNA完全一致。另外,根據對易卜拉欣手機訊號和取款記錄的調查,證明案發時段,他就在中央公園。鐵證如山,易卜拉欣就是強姦殺害小雨的惡魔。
2018年9月7日,易卜拉欣在建築工地被捕。他之前沒有犯罪記錄,被捕時已經拿到了加拿大永久居民身份的綠卡。
抓獲兇手後,警方召開新聞釋出會,在宣佈破案成功的同時,再次向不幸遇害的申小雨表達悼念,“我們理解,逮捕兇手的訊息能為申小雨家人帶來一些安慰,但我也心知他們失去申小雨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捎帶的“難民”
隨著真兇的落網,大家赫然發現,易卜拉欣是來自敘利亞的難民,他僅僅在登陸加拿大4個月後,就強姦殺害了一名青少年。而他的單身男性身份引發了民眾對總統特魯多移民政策和難民安置政策的強烈質疑。
特魯多政府在2015年實施了一項廣泛的難民接納計劃,承諾在數年內接納數萬名敘利亞難民,當時就有民眾質疑難民的湧入會帶來社會治安惡化的問題。而特魯多自信滿滿地表示,接收的移民主要將會以家庭為單位,婦女兒童為主,並進行嚴格的背景調查,不會讓潛在的犯罪分子進入加拿大。
然而一個單身壯年男性在入境不久就犯下這起針對青少年的殘暴血案,社會民眾開始探究他究竟是如何拿到難民身份,順利抵達加拿大的?
當時的敘利亞戰爭難民要想合法地進入加拿大境內,必須要在先在境外取得“避難難民”的身份。要想獲得這樣的身份,有兩種途徑:一是由官方的聯合國或者加拿大政府推薦和贊助;二是由加拿大的私人組織或私人推薦和贊助,透過私人難民資助計劃(Private Refugee Sponsorship Program)獲得難民身份。
另外,如果難民個人有財力贊助自己,則可不需要從他人處獲得贊助,但仍需要獲得官方或加拿大私人形式的推薦。贊助費用每個難民每年大概需要2萬到3萬加幣不等,視他們定居的城市物價而定。贊助時長至少一年,最長三年。
而透過“私人形式”拿到難民身份會比透過官方途徑要容易得多,申請者不需要符合性別、年齡以及家庭背景等條件,只要贊助金到位,就能被快速審批,即刻入境加拿大。
根據CBS記者的調查,易卜拉欣正是透過私人難民資助計劃來到加拿大。而資助他的是離溫哥華只有8分鐘車程的寶雲島(Bowen Island)島上的一個居民社團和位於溫哥華市中心的St. Andrews-Wesley聯合教會。
早在2013年,易卜拉欣的一個哥哥沙姆丹(Shemdin Ali),及其家人就已經作為政府贊助的難民定居在了寶雲島,後來警方也是透過沙姆丹的DNA找到的易卜拉欣。等到特魯多的難民政策實施後,經過沙姆丹的努力,他所在的寶雲島居民團體,和他所在的教會St. Andrews-Wesley聯合教會,透過募捐,贊助了沙姆丹的大弟弟丘克(Churki Ali)夫妻兩人以及三個孩子。基於優先家庭和婦女兒童進入的原則,這件事開始是沒有錯的。
但隨著募捐數額的增多,贊助金不僅能夠擔丘克一家,還有多出的額外資金。於是,沙姆丹和丘克的兩個單身壯年弟弟也順帶著藉此機會,取得難民身份,和沙姆丹一家在2017年3月2日,一起來到加拿大,這兩個單身壯年弟弟的其中一個就是強姦殺人犯易卜拉欣。
寶雲島的當地報紙《Bowen Island Undercurrent》在2017年3月9日發表的一篇名為《終於回家:Bowen島贊助的家庭抵達加拿大》(Home at last: Bowen-sponsored family lands in Canada》的文章中,溫情脈脈地講述了阿里一家四個兄弟在加拿大最終團聚的故事。
(阿里一家入境加拿大之後的機場照)
而更加諷刺的是,該報在2018年5月26日又發表一篇文章,回顧阿里家族一年多以來在加拿大的新生活。揹負著一條人命的易卜拉欣也在這一天從伯納比市回到寶雲島,和自己兄弟以及各方贊助者紀念自己一家登陸加拿大一週年。
一再推遲的審判
真兇雖然已經落網,但囿於種種原因,審判卻遲遲無法進行。
易卜拉欣被捕後舉行了一場保釋聽證會,法院將此案的最初審判日期定在了2020年的9月。
但2020年陪審團選擇被取消,法院告知審判要到 2021 年 9 月才會開始。此次延期很可能是新冠疫情的影響。
因為各種預審申請還未完成,審判日期第二次被推遲到2022年1月10日。
該審判日期又被第三次推遲至2022年 9 月 19 日,因為陪審團還未遴選就位。
但是,審判又遭第四次延期,第五個審判日期定在2023年1月16日。在引起重大輿情的案件開審之前,法庭通常會發布媒體禁令,阻止媒體報道庭審的細節,旨在確保被告的公平審判權利。
可是第五次延期發生了:2023年1月16日進入審判環節的申小雨案再次被推遲。
2023年3月17日,此案開始進入遴選陪審員階段。
2023年4月5日,此案終於開始正式審理。
12名陪審團成員中的一半人有亞裔背景,女性成員略少於男性成員。
易卜拉欣之前拒絕了檢方提出的謀殺認罪協議,堅持自己的清白無辜。根據法律援助政策,易卜拉欣的律師費用全部由政府花費納稅人的錢,替他買單。為了脫罪,易卜拉欣先後炒掉五位他認為“無能”的免費律師。而最終和他一起出現在法庭上的是一個名叫凱文·麥卡洛(Kevin McCullough)的狼性律師,專門代理性侵、謀殺等惡性案件。
除了律師費用,易卜拉欣的翻譯費用也相當高昂。雖然他來自敘利亞,但他堅持說自己聽不懂敘利亞的官方語言阿拉伯語,更不用說英文、法文,只會伊朗語的一個分支北庫爾德語,並且他還只能聽和說,不會讀寫。即,他是一個只會庫爾德語的文盲。
雖然庫爾德語有將近兩千萬的使用者,並且移民加拿大的也不在少數,但是取得法庭翻譯資格的庫爾德語翻譯卻極其稀少,不僅收費高昂,也不能保證隨時到庭,如果翻譯當天沒有時間,那麼這一天的庭審就會推遲。
但至於易卜拉欣真的是一個不通阿拉伯語的文盲,還是故意使用這種策略,增加對他的審判難度,拖長審判時間,就不得而知了。
法醫的蹊蹺死亡
2023年9月底,庭審已經進行了5個月,各方提供的證據基本完備,開始進入到最後的階段。9月26日這一天的庭審中,參與申小雨屍檢的法醫特蕾西·皮克特(Tracy Pickett)以專家證人的身份出庭作證。但就在此關口,皮克特在這一天(9月26日)的深夜,突然失蹤。兩天後的9月28日,警方在Southlands地區的一片樹林裡發現了她的遺體。
警方認為,皮克特是死於因多年的抑鬱症而導致的自殺,因為為申小雨案出庭作證,過於殘忍的犯案細節使得她的病情惡化,選擇了輕生。但是皮克特的家人和朋友都不同意這個結論。
特蕾西·皮克特去世時55歲,她和丈夫結婚多年,感情甚篤,有兩個成年女兒,家庭生活幸福穩定。同時,她的事業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她在溫哥華綜合醫院擔任急診醫生,是BC省婦女醫院性侵犯中心的醫療主任,還是法醫學會主席,同時是急診醫學和法醫臨床醫學方面的專家。
她的親友表示,皮克特一直積極地治療自己的抑鬱症,病情一直在平穩地好轉中。另外,皮克特具有極強的責任感和正義感,她的多年好友Afshin Khazei醫生說,“她有非常強烈的伸張正義的意願,讓受害者發出強有力的聲音,讓這些受害者的家庭知道真相。”
親友們認為,即使皮克特有自殺的念頭,也一定會等到判決過後。另外,皮克特作為資深法醫,參與過多起殘忍謀殺案受害人的屍檢,她因為申小雨一案而備受壓力導致自殺的說法,親友們也實在難以接受。
易卜拉欣的律師凱文·麥卡洛趁此機會,以重要證人死亡為由,要求法庭解散陪審團,延期擇日再審。但法官不為所動,只是將皮克特法醫的證詞刪除,並要求陪審團“忘掉” 她的證詞。好在皮克特法醫只是給申小雨進行屍檢的幾位法醫之一,雖然她的證詞被刪除,但並不影響關於小雨屍檢內容以及結論證詞的完整性。
潑髒水
面對DNA檢測的鐵證,眼見無力迴天,凱文·麥卡洛使出了一個陰毒的狠招——往年僅13歲的受害人身上潑髒水。
他說,申小雨“不無辜”,當天晚上她之所以出現在中央公園,是因為她是個問題少女,遊蕩在街道上不願意回家。他說申小雨的屍體被發現時,錢包空空如也。之後,他居然憑此就暗示申小雨因為缺少零用錢,可能會透過援交來掙錢。
他聲稱,小雨可能對易卜拉欣有好感,他們之間的性行為可能是自願的,因為進入樹林的道路上沒有“拖曳痕跡”,申小雨的身上也沒有抵抗傷。他甚至追問警長是否看到旁邊有保險套包裝,暗示這有可能是一場你情我願的性行為。
他強調,沒有人證物證可以證明易卜拉欣殺人了,唯一的證據就是申小雨身體裡發現了他的精液,易卜拉欣可能與被害人發生了性關係,但之後有其他人路過並殺害了申小雨。
被告方發表完這一番圖窮匕見的言論之後,法庭上一片譁然,小雨家屬悲憤異常。當日的庭審內容流出後,上百名華人出現在街頭,抗議庭審中被告律師對受害者毫無底線的侮辱,這種行為無疑是對受害者及其家庭的二次傷害。
2023年12月7日,庭審進入結案呈詞階段,檢察官要求包括陪審團在內的法庭上的每一個人屏住呼吸兩分鐘,體驗一下在無法呼吸的情況下,區區兩分鐘會有多漫長,這就是法醫認為易卜拉欣捂住小雨的口鼻直至她死亡的時間。 檢方相信,不管是小雨還是其他女孩,不管是在當晚8點不到,還是其他無人的時候,只要易卜拉欣發現了落單的女孩,這個女孩都終將難逃一死,易卜拉欣無論如何都會在強姦後對受害人實施滅口。
這一天,法庭上的流程全部結束後,庭審進入陪審團決議階段。被告律師麥卡洛突然向法庭提出,自己近日遭受了“一連串的死亡威脅”,並在法庭宣讀了一些郵件的內容:
“聖誕節前,你將遭受暴力和殘酷的死亡,而你的家人將會遭受痛苦。”
“我有自殺傾向……我會把自己活活燒死,以及你。”
隨後麥卡洛以陪審團因為外界輿論的影響對被告有偏見為理由,要求法庭立即廢止這次庭審,陪審團結論作廢,重組陪審團後重新審理。
法官說被告律師所遭受的威脅與本案無關,駁回了麥卡洛的要求。面對駁回,麥卡洛表示:“明天我一定會去現場的聽結果,除非我在之前就被殺了!”
2023年12月8日,在歷經六個半月的庭審後,陪審團裁定被告易卜拉欣·阿里一級謀殺罪名成立。法官宣佈,易卜拉欣·阿里判決終身監禁,25年內不得假釋。
小雨的哥哥,代表家人發表宣告說:他們對判決感到寬慰。儘管親人們感到“真正的正義”永遠無法實現,但“這是可能的最好的結果”。宣告中,小女孩的哥哥嚴厲抨擊了辯方律師,稱他們肆意詆譭死者的名譽,對其家人造成了“二次傷害”。
他說:“從我妹妹被謀殺到今天已經過去了六年,這段時間對所有相關人士來說都是非常漫長而痛苦的——因為這個案件的辯護律師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痛苦。我們對這個案件中辯護方的駭人行為感到震驚和憤慨。”
又出意外
判決兩天後的12月10日,警方通報了一起事件:週五判決結果出爐當天,有人帶著上膛的手槍進入法庭,意圖殺人。
據當時在審判現場旁聽的人透露:法官在宣讀量刑判決時,警察以危害法庭安全為理由,突然當場逮捕了一名前來旁聽的男子,並且從他身上搜出了一支已經上膛的手槍。儘管警方並沒有公開他的具體身份,只說是一位跟本案死者關係密切的人,但是根據在場的其他目擊者證實,那位中年男人是申小雨的爸爸。
聯想到小雨哥哥的宣告,很可能是這位心中蘊含著巨大悲痛的父親想在法庭上槍殺兇手易卜拉欣和他的律師,來實現自己“心中的正義”。
據加拿大媒體報道,麥卡洛正在尋求對阿里的一級謀殺定罪提出上訴,主要理由是關於第三方嫌疑人殺害了申小雨的理論。上訴的其他理由包括聲稱陪審團存在偏見、對官方關於受害者沒有男朋友的說法的爭議,以及法院沒有妥善解決針對被告律師的死亡威脅的安全問題。有關該案的聽證會仍在繼續。
雖然風波不斷,但還是希望申小雨有一天能迎來真正的正義。申小雨的同學家長集資捐獻了一把紀念長椅,設立在伯納比中央公園的湖邊,長椅靠背上刻有中文紀念詞“情悠悠思悠悠,來世還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