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31日,釜山警方接到一位全姓男士報案,報案人稱聯絡不上兒子和兒媳,去兒子開的餐廳裡也找過,實在不知道兩個孩子去了哪裡。警方瞭解情況後,跟著全先生去了他兒子兒媳住的公寓調查,這是一幢16層的老式公寓,全先生的兒子兒媳住在15層。警察先敲門沒有回應,徵得全先生同意後,撬開了房門,一隻活潑的小狗出來迎接他們,家中滿地都是狗屎,水槽裡有幾隻碗沒有洗,一些裝在超市購物袋裡的食物擺在料理臺上,此外沒有外人強迫進入或打鬥的痕跡。
經過搜查,全先生確認兒子兒媳的護照,手機,鑰匙,錢包和電腦不見了,兩人的車還好好停在地下停車場。警方隨即調取公寓周邊一共22只攝像機拍下的監控影片研究全先生兒子和兒媳的行蹤。
全先生的兒子叫全敏根,兒媳叫崔勝熙,夫婦交往了不到三年時間,2015年11月才剛剛結婚,雙方父母都很滿意這樁婚事。全敏根和朋友合夥經營餐廳,崔勝熙則是話劇演員。就在月初崔勝熙發現自己懷孕了。
2016年5月27日晚22時許,崔勝熙結束了話劇團的排練後,先去超市購買了一些日用品和食品,然後回到公寓,電梯裡的監控記錄了她23:15拎著從超市買的食物進電梯,又在15樓出電梯的畫面。28日凌晨3:45,全敏根完成了餐廳一天的營業也回到公寓。這分別是兩夫婦留在世間最後的影像,至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公寓的22個監控攝像頭也沒有拍到他們離開公寓的畫面。
(崔勝熙帶著超市買的物品搭乘電梯回家)
(次日凌晨全敏根回家)
由於崔勝熙和全敏根的護照都不見,警方向海關了解兩人的出入境記錄,然而兩人並沒有離開韓國。
警方向崔勝熙和全敏根的社交圈找線索,瞭解到關於二人以下的狀態:
崔勝熙手機
5月28日23:56,崔勝熙劇團的同事給她發信息讓她參加第二天劇團的活動,崔勝熙回覆自己身體不適無法出席。崔女在以往的排練時總是充滿熱情,想要好好準備這次演出。
5月30日崔女的手機給同事發了第二條簡訊稱因為發生了和以前一樣的事故,所以住進醫院,沒法參加之後的公演了。同事看到簡訊後給崔女打電話,但是崔女電話已關機。崔女以前因抑鬱症自殺過,同事懷疑崔女所指“和以前一樣的事故”是再次自殺,非常擔心。令同事更加奇怪的是平日裡崔女的簡訊都是朋友語氣,可是5月30日的簡訊使用了敬語,顯得非常陌生,同事猜測是不是有人用崔女的手機發了這條簡訊。
全敏根
5月28日下午全敏根餐廳的合夥人收到全敏根簡訊,全敏根說家中有事需要關店一天。
5月29日下午18:30,全敏根的合夥人收到全敏根打來的餐廳賬上的所有現金。沒多久全敏根又給合夥人打了電話說自己家裡出了大事,需要離開一段時間。合夥人問全敏根是出了什麼事,全敏根支支吾吾地說等以後能說了再告訴他,之後就掛了電話。合夥人記得當時全男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很疲憊。
5月31日10:57,全敏根用崔勝熙的手機給崔勝熙劇團的同事打電話,問同事是否知道崔勝熙抑鬱症發,又吃藥的事情,還說她現在精神恍惚,無法去劇團表演。同事要求直接和崔勝熙通話,全敏根則以自己不在家,無法讓妻子接電話為由拒絕了這個請求。
6月2日8:48,全敏根手機訊號最後一次出現,定位在距離他所住公寓約20公里的機張郡,全敏根的父母就住在這一地區。晚21:54,崔勝熙的手機訊號出現在首爾,隨後訊號消失。由釜山到首爾約300公里,可以乘飛機,火車,巴士或駕車抵達。
就在6月2日,崔勝熙和全敏根的手機訊號雙雙關閉的當天,全敏根的父親又到了警局要求警方終止對兒子兒媳的尋找。全先生說兒子全敏根剛給自己發了資訊報平安。警察對全先生突然改變態度感到很疑惑,追問他是否有全敏根或崔勝熙更詳盡的資訊,全先生只是以兒子的資訊為理由,再三要求警方放棄調查。
崔勝熙的父母對全先生的舉動非常憤怒,崔勝熙自從5月27日後再也沒有和父母聯絡過,崔家父母認為女兒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不可能一聲不吭就走掉。崔家認為全家可能隱瞞了一些事情,兩家人就此鬧翻,崔家父母向警方許可披露了崔勝熙的具體資訊和照片,希望藉由民眾幫助找到女兒,而全家則以怕影響兒子日後的正常生活為由,拒絕公佈全敏根的身份。
無論崔全兩家的態度如何,崔勝熙和全敏根兩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無任何蹤跡。假使全敏根和崔勝熙同事所說為真,崔勝熙真的抑鬱症發作,警方也沒能在任何一家醫院找到崔勝熙在5月27日後的就醫記錄。夫婦倆3,000萬韓元的存款分文未動。
4個月後警方接到醫院舉報,有人冒用崔勝熙的身份領取抗抑鬱的藥物。冒領藥物的竟然是全敏根的姨媽,全敏根的父親全先生給警方的解釋是想透過領藥查探崔勝熙近期是否有拿過藥,以此得到線索。全先生這個說法孰真孰假且不提,警方沒有任何全先生與全敏根崔勝熙失蹤相關的證據,也就無法對他進行深入的調查。
全敏根和/或崔勝熙想要離開公寓而不被攝像頭拍到只有選擇逃生樓梯。他們住的公寓走廊是半露天的,一端通往電梯,一端通往逃生樓梯,逃生樓梯上沒有安裝攝像頭,而一樓逃生樓梯出口處的攝像頭在晚上由於強烈的燈光反射,基本拍不到人的具體特徵及遠處的物體。如果二人是藉由逃生樓梯下樓躲開了監控,勢必也要乘車離開,因為警方也調閱了公寓外其他建築物和公共區域的監控,都沒有在二人失蹤前後找到他們的身影。而出了公寓大門通往室外停車場的監控下方有一段盲區,有心人可以在盲區範圍內行走抵達停車場取車。也就是說極有可能有一輛不為他人所知的汽車接應全崔二人離開公寓,至於他二人是自願還是被迫離開,乃至離開時是生是死,就難以判斷了。
(監控盲區)
崔勝熙在電梯監控拍到進家門後,除了和劇團同事的簡訊,並沒有與他人通話,所以崔勝熙在5月27日午夜後是否還安全無人可知。全敏根至少在5月31日還和崔勝熙的同事透過電話,基本可以確定在那一日他還健在,至於之後他給父親發的簡訊,則無法確認是否由本人發出。
會不會是崔勝熙在5月27日後就遇害,而全敏根或許是知情人,或許是參與作案的施害者,為了逃避法律追責而躲了起來,還製造妻子仍活在世上的假象?這個假設與6月2日全敏根父親請警方停止尋找兒子兒媳下落是一致的——全敏根殺害妻子先消失了幾天,之後與父親聯絡,請他出面勸警方不要再幹涉。在崔全夫婦失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全敏根父母完全不積極尋找兒子兒媳的表現使得很多人都懷疑全敏根有殺害妻子崔勝熙的嫌疑。
在沒有更多人證物證的情況下,一切都只是猜想,但已知全敏根的失蹤卻不是第一次了,他在幾年前就失聯過近一年。這段往事還引出了彷彿與此案有千絲萬縷關聯的第三人,全敏根的前女友玫瑰小姐。
全敏根與玫瑰小姐從中學相戀,極為要好,雙方的父母都預設兩人有一天會步入禮堂,但就是這樣如膠似漆的兩人莫名其妙分了手,全敏根的母親也不知道二人分手的緣由。玫瑰小姐一氣之下與他人在2004年閃婚。結婚後的玫瑰小姐仍舊與全敏根糾纏不清,甚至產生婚外情,發現妻子與舊情人外遇的玫瑰小姐的丈夫選擇起訴離婚。就在玫瑰小姐鬧離婚期間全敏根消失了,完全沒有給予女友支援,玫瑰小姐獨自承受了婚變的痛苦,對全敏根產生了憎恨的情緒,兩人又一次分手。玫瑰小姐於2008年談了新的男友,2012年再婚,2014年跟著第二任丈夫移民挪威。
全敏根2012年與崔勝熙認識,戀愛一段時間就分手,導致崔勝熙患上抑鬱症。沒過多久,全敏根又找到崔勝熙要求複合,並迅速求婚成功。全敏根與崔勝熙交往同時也恢復了同玫瑰小姐的聯絡,為此他還特意準備了兩支手機,其中一支專門用來和玫瑰小姐通話。玫瑰小姐常常從挪威給全敏根打越洋電話抱怨生活瑣碎,每次通話都長達三四個小時,而她們的關係崔勝熙也知情。
玫瑰小姐起初不知道全敏根交了新女友,瞭解後輾轉弄到崔勝熙的電話,不斷騷擾崔勝熙,威脅她不準和全敏根結婚,還說如果崔勝熙和全敏根結婚會得不到幸福等等。這期間玫瑰小姐和第二任丈夫所生的才一個月大的女兒因為疾病死亡,玫瑰小姐把自己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怪罪到前男友全敏根身上,對全敏根和崔勝熙的電話越來越頻繁,用詞越來越惡毒,要全敏根支付鉅額賠款,好讓她將死去的女兒冷凍起來,等到未來科技發展,再使女兒復生。玫瑰小姐還給全敏根的父親打過電話,抱怨說自己的所有不幸包括第一次婚姻失敗,第二次婚姻的女兒夭折都是全敏根造成的,無法忍受全敏根可以理所當然地幸福,而自己卻要如此悲慘。
(記者在挪威找到的玫瑰小姐女兒的墓碑)
崔勝熙不勝其擾,除了和家人朋友哭訴全敏根前女友的奇怪舉動外,也換了電話號碼。在玫瑰小姐揚言要到全敏根和崔勝熙的婚禮現場大鬧後,全敏根和崔勝熙還是在2015年11月舉行了婚禮,為以防萬一,全敏根在婚禮現場僱傭了保鏢。
就在全敏根和崔勝熙失蹤前約三週的2016年5月5日,玫瑰小姐從挪威回到韓國,其第二任丈夫幾天內也回了韓國。而全崔夫婦5月28日失蹤後,玫瑰小姐和丈夫更改了返程航班,提早半個多月於6月7日返回挪威。玫瑰小姐和丈夫回韓國的旅程是瞞著家人的,事前玫瑰小姐以要去非洲旅遊的藉口向其母要了1,000萬韓元。警方向玫瑰小姐的父母問話時,玫瑰小姐的父母才瞭解女兒居然回過國。玫瑰小姐在韓國期間使用現金支付一切費用,入住的也都是汽車旅館,浴室之類不需要登記身份證件的地方,因此警方無法確認她在韓國的詳細行蹤。
(全敏根和玫瑰小姐舊時合影)
警方將行為和行程都比較離奇的玫瑰小姐作為全崔夫婦失蹤案的重點嫌疑人,先透過玫瑰小姐的父母,希望他們幫助聯絡玫瑰小姐配合警方。玫瑰小姐的父母提供了她在挪威的電話,玫瑰小姐對警方說自己不明白為何韓國警察要找自己瞭解全敏根和崔勝熙的情況,還說如果警察想要繼續談話,請和自己的律師聯絡。
2017年韓國警方收集了大量資料和證據,申請挪威警方合作將玫瑰小姐引渡回韓國參與調查。2018年挪威方面表示並無證據表明玫瑰小姐與全崔夫婦的失蹤有關,此外玫瑰小姐又有了身孕,出於法理和人道主義的考慮拒絕了韓國的請求。
韓國警方在被挪威警方徹底拒絕之前,曾與玫瑰小姐透過電子郵件。當被問到與全崔夫婦的關係時,玫瑰小姐的答覆是自己與全敏根沒有不恰當的感情,自始至終都只是在全敏根的要求下,以朋友的身份向崔勝熙解釋自己和全敏根的關係。
(警方的尋人啟事)
2019年全敏根的父母鬆口,拜託警方公佈全敏根的相片。全家人在2016年6月2日接到全敏根報平安的簡訊後以為他平安無事,可是此後三年再也沒有得到過全敏根的一點兒訊息。5月18日,釜山警方公開了全敏根和崔勝熙的尋人啟事,全敏根身高183釐米,體重82公斤,戴眼鏡,失蹤時34歲,崔勝熙身高160釐米,體重50公斤,失蹤時33歲。
關於全敏根,崔勝熙的下落,無非是以下幾種可能,不知道真相何時可以浮出水面,給雙方家人一個答案。
可能之一:全敏根和崔勝熙借人間蒸發躲避玫瑰小姐的瘋狂追蹤。這種可能的不合理之處在於二人隱姓埋名卻不告知家人,尤其是崔勝熙,讓父母擔心了許多年。此外崔勝熙除了患有抑鬱症,還懷有身孕,不去醫院就診生下孩子似乎不合情理。
可能之二:全敏根和2016年5月回到韓國的玫瑰小姐合謀,在家中將崔勝熙殺害後躲過監控攝像頭,將崔勝熙的屍體運出公寓,事後全敏根與父親聯絡,安撫家人,全家人幫助全敏根和玫瑰小姐偽造全敏根和崔勝熙都還安好的假象,並幫助全敏根隱藏身份。這種可能無法解釋2019年全家人向警方提出公開全敏根身份一事,也無法解釋全敏根的母親跟著電視臺記者遠赴挪威想要向玫瑰小姐瞭解內情的行為。玫瑰小姐不僅迴避了全敏根的母親,還報警向節目組下達了48小時內必須離開的禁令。
可能之三:玫瑰小姐先於2016年5月28日凌晨左右在全敏根和崔勝熙家中殺害崔勝熙,脅迫全敏根一起將崔勝熙的屍體運走。隨後在某處玫瑰小姐讓全敏根向餐廳合夥人及崔勝熙劇團同事分別打招呼,再於2016年5月31日全敏根打完最後一個電話後及全敏根的父親報警前,殺了全敏根。這種可能需要回答的疑點是玫瑰小姐如何處理兩具屍體,讓他們無可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