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朝鮮工作了很長一段時間,每當站在朝鮮的街頭看著眼前的來來往往的人們,我總有一種不真實、好像穿越到70的代末80年代初的感覺,似乎回到了無憂無慮等著父親帶拆骨肉來的孩童時代,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硬硬的白鬍茬扎的手生疼,瞬間讓我清醒……我已是年過60的人了……
其實我感覺有穿越的感覺主要來自於: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純樸的人們穿著樸素的衣服、簡簡單單的沒有過多的慾望,都是瘦瘦的穿著舊衣服用著使用多年的物件……就連商店裡的售貨員都是我記憶中的樣子,只是他們嘴裡都說著我聽不懂的話罷了,猶如夢境。
朝鮮街頭的汽車很少,雖然有一部分人已經騎上了腳踏車,但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出門還是走著(見圖一),我在朝鮮街頭看到過行駛中的公交車,也看到過在車站等車的人群(見圖二),頗有我記憶中的樣子。雖然有公交車,但走著的人還是很多,或許是因為車少人多的原因?也或許是坐車是要花錢的原因吧?當年母親曾帶著我從縣城走10公里回家,現在想想估計當年母親是為了省錢?或可能在她們那個年代走著串村回家習慣了吧?
在朝鮮的我街頭我就像外來人一樣顯的格格不入,也對,我本來就是外來人,在這種環境中我穿著西服、拎著電腦包、拿著蘋果手機、揹著相機與錄影機,就這身裝扮遇到小時候的我,馬上會上報到大隊來特務了,看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一想這可不行呀,不能脫離群眾,我不光要在於言談舉止改變,還有衣著打扮,我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做為一個有理想的老頭,這些該有的思想覺悟還是有的,後來我回國問父親要他當年的中山裝,父親說還有,於是就讓他郵了過來,當穿著這四個兜的衣服去了朝鮮,朝鮮的同志們看著我很親切。
據父親說,這褂子是爺爺給他的,以前的布料以前的做工還有厚重的歷史感,一件穿三代的衣服……只是每次回國我就換了,省的被國內的人們老古董、或者當成偷渡到國內來的朝鮮人。
我們在朝鮮是有專車的,朝鮮籍的專業司機與朝鮮籍有特殊身份的人(就是那種什麼都管,什麼事都必須由他來做決定的人),每次外出時還會有一名朝鮮籍的翻譯跟著我們,我個人認為是保護我們的安全,其實……還是保護我們的安全,你想呀,我這一身的裝置、又是膝上型電腦又是單反還有攝像機與手機,萬一被搶了就是大事件……
我外出多少次也沒有見過朝鮮這邊的加油站,也沒人見過我們的汽車加油,私下我與同事們民討論過,有同事說肯定是分配的,用那種大鐵桶拉回來再灌到汽車裡去,結合自己小時候的經歷我琢磨著他說的在理。
後來有一次回到國內後開會,領導說這個月的油費與上個月相比多了不少,會計懷疑司機偷油,這時我才知道朝鮮是有加油站的。
我們之所以不在朝鮮內開會說一些東西,主要是我們的領導懷疑我們每個人的屋裡都有監聽,我們的領導是兒童團長出身、後來是紅衛兵的一個領導,用他老人家話講:我當年是兒童團團長、參過軍入了黨、基本的覺悟還是有的。
開會決定以後司機再去加油時,派一個人跟著,避免一些不正常的情況出現。期間有年輕的同事說彙報給朝鮮方面的領導,不過我們大多數人不贊成:這是在毀一個人,一旦坐實司機這輩子就完了,咱們才在這邊呆多少天?不能毀了一個人。
而以我在安哥拉管理後勤的工作經歷感覺得司機偷油很正常,所謂的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司機不偷油你讓他偷什麼?讓他把備胎賣了嗎?還是故意把車弄壞了去修?他要想弄點錢方法很多,沒有必要卡的那麼死,若是堵住了司機用起來最簡單、最直接、最方便的口子,司機肯定會再想辦法的,那可損失就大了。
司機偷油無非就是少加油多開票,只要是在合理的範圍內當不知道就行了,倒不是公司的錢咱就可以不管,他少搞點就少搞點,總歸比故意把車弄壞好太多了。
再到朝鮮後司機又說去加油,正好那天我沒事,領導就安排我與另外一位同事陪著去,併到外面廣場上叮囑:看清加油機上的表,別讓他黑咱們的錢。好嘞,我這脾氣,錢就是命,不能讓人黑我們的錢,領導安排了我肯定嚴格的監督。於是就和另外一個同事上車,跟著朝鮮籍的同志去加油了。
出了廠區後上了公路,這條公路是新修的,但我在朝鮮從來沒有見過加油站,這點我就很奇怪,不過看著走著趕路的與少量騎腳踏車的人們,感覺有沒有加油站也不要緊。
車出門後跑了約有七八公里後到了一個山窩後,車就拐了下去,我往前一看,真有一個加油站(見圖三),門口的加油站標識與加油站內禁止吸菸標識是那麼的眼熟,我說這位置好呀,前後都有高山就算再優秀的飛行員也很難把炸彈扔到這裡來,就這位置飛機轟炸起來……肯定炸不著……
車停穩後我看見了加油機也套上了防寒被,不過我覺得加油機這東西不怕冷,沒有必要加裝這個,因為國內琿春這邊的加油機都沒有套這個。同事說加油機不怕冷,沒有必要加裝這個,再說了看這個防寒罩的材質不像是防靜電的,過來過去還會起靜電更不安全……加上這個還不如不加呢。我雖然不知道這個防寒罩的材質到底是什麼,但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車停穩後我看到了加油機上有朝鮮字,我猜寫的是汽油或者是柴油,但寫的是三個我就不知道是什麼了。正當我看字的時候,司機急促的按響了喇叭,喇叭聲中通透出不滿與桀驁不馴的情緒。
我抬頭一看,一個穿紅色衣服的小姑娘撩門簾急匆匆的走了出來,嗯,原來司機是嫌加油員沒有第一時間出來,用喇叭催呢,這習慣頗有我當年不要臉的風範,看來這司機還是年輕沒有受過社會的毒打,這要是要如今的國內,這麼按喇叭會招來一大群“友誼”的眼神。
這時同事又說,加油員的手套與衣服也不是防靜電的……不規範呀,下車給他們開一個整改通知去,再讓他們寫上5000字的檢查,這安全隱患、這是安全意識不到位……對於他這種想法我深表遺憾,告訴他這不是我們廠,你管他做什麼?再說了你沒看到人家小姑娘 毛茸茸的領子嗎?襯的臉多好多看,要學會欣賞美、要學會誇讚人,別整天神經兮兮的像個精神病,出來了就不要犯職業病……
小姑娘走到司機那邊交流了幾句話,然後就去開啟油箱了,我瞅著彎腰開油箱蓋,突然感覺她好高,得有170以上了,頭髮也很好,還沒有國內女孩子常見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早睡早起的好孩子,只是臉凍的有點紫,估計是冷的原因……(見下圖)
我覺得司機給加油員說的應該是加滿,加油員拿起加油槍就開始加油,當跳槍後,司機站在車門上使勁晃了幾下車,又讓加油員接著加油,我明白他這是晃晃車,使油箱裡的空氣排出來,只是這動作像極了當年在我們村駐訓時部隊上的司機。
司機的這個動作讓我明白為什麼領導懷疑他偷油了,明明是50升的油箱,楞是加出55升油來,更何況油箱裡還有一點油,所以單獨從票據的加油數來看確實不對,這不怪人家司機,可能是他學車時就這麼加油,習慣了吧?不管正是這個動作更加讓我堅信,這司機身份不一般,儘管他不承認。
加油員放下加油槍後又回來關好油箱蓋,就跑去屋裡開票了,我本來想跟著進去,但被一箇中年男子攔住了,中年男子一臉嚴肅、嘴裡說著什麼,咱也聽不懂呀,再加上我就會一句高馬四米大的朝鮮話也說不清,於是我就揚了揚手裡的錢指了指屋子,意思是我進屋去交錢。但中年男子還是伸出手攔住我,兩隻手向下按了按,我明白,這是讓我等的意思……行吧,讓等咱就等吧,不過我覺得這不待客之道,我們講的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怎麼也得讓到屋裡倒杯熱水暖和暖和, 那有拒人於門外的說法?
不過也沒事,不讓進就不進吧,我本來是打算看一下他們加油站屋裡的裝飾,既然不讓看咱也就不看了,為了避免麻煩咱就乖乖的在外面等就是了。正當我在初春的寒風中哆嗦時,加油帶著一個男的走了過了,男的會說中國話,說我剛才偷拍加油員了,要我刪除,我一聽就急了,表明自己沒有偷拍,只是看影片,一邊說一邊用沒做虧心事不怕你來查的表情,伸手掏出手機打算讓他們檢查,當我解鎖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中年男子擺了擺手,表示不查了……
回到車上同事問為,你是怎麼做到臉不紅心不跳的,我告訴他當年我在非洲拍那黑人的時候就是這表情,被抓的次數多了後,你也可以做到。後來他又問,如果真的查,如現了怎麼辦?這個好話,就裝傻充愣唄,要不然還能怎麼辦?
在我們加油的這段時間,還有一輛摩托車過來加油,是我們國產的摩托車,那個朝鮮人是在加油站外就熄火推進來的,回來後我問朝鮮籍翻譯:我在加油站看到一輛加油的摩托車,個人有摩托車嗎?翻譯說個人沒有,應該是那個單位上的摩托車。
回到廠子後我向領導解釋了一下司機為什麼能加這麼多油,領導沉思了片刻後表示理解。
朝鮮的加油站離開了公路,沒有車輛過來加油顯的很是冷清,這與國內的加油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我覺得這可以理解:畢竟各單位都有自己的油料,屬於社會上、個人的車輛基本上沒有,所以這種面向社會的加油站沒有多少車加油是很正常的。
PS:
三毛曾說:“一輩子都在省著、攢著、不論多摳,錢還是沒存夠。一輩子都在忍著、讓著、怕著,不論多小心,人還是得罪的不少。”
我們這一輩子都在讀著、寫著、悟著,不論多聰明,虧還是沒少吃。一輩子都在覺醒中,成熟中、成長中、不論多淡定,遺憾還是有!
站在人生的末端回頭看,除了蒼老的容顏、漸長的年齡滿腹的心酸,還有什麼真正屬於自己?所以想開了,什麼才是生活,只有自己高興了才是生活。所以,為了明天更美好努力掙錢吧,加油,兄弟!狐仙2024.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