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從1939年8月就開始修築安義和奉新之間的公路。
他們一邊修路,一邊集結部隊。在奉新城內,日軍儲備了大量的糧食和彈藥,還不斷有日軍開往奉新。
9月14日,重慶、桂林、長沙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同一份電報。
“9月14日晨7時,中井良太郎106師團2000餘人向會埠萬保邦184師陣地發起猛烈攻擊。”看完電文,大家都沉默了。似乎有什麼約定那樣,沉默之後每個人都說出了同樣的話:“開戰了。”
攻佔南昌的日軍第101、106師團,在與羅卓英的部隊對峙5個月之後,終於再一次發起攻擊。中日軍方交火的地點是江西境內靠近湖南省界的一個小鎮-會埠。
這完全都是岡村寧次的預謀,他所計劃的“湘贛作戰”第一步,就是在贛地先發起事端,將中國軍隊的戰鬥力吸引過來。這樣岡村寧次就可以聲東擊西,開始他作戰計劃的第二步,發動湘北方面的攻勢。
岡村寧次在贛北的軍隊分為兩路,分取高安和修水兩地。而中國軍隊早已部署第1集團軍和第19集團軍嚴陣以待。
仇敵見面,狹路相逢,浴血抗戰的史詩就這樣在中國內地上演······
高安附近的陣地相當堅固,是半永久野戰工事。據點式的工事連成一線,配備多種武器。在各個掩體前,還設定有鐵絲網和鹿砦。
羅卓英比南昌之戰時還有底氣。
在接到前線電話報告之後,羅卓英顯示出異乎尋常的冷靜。他閉上眼睛,一幅詳盡的地圖立刻呈現在他的腦海裡。他認真地審視了“地圖”好一陣子,終於睜開眼睛。
“著令各部嚴守陣地,以各自預備隊增援危急區域,不得期待總預備隊,失守陣地由各部自行奪回。”羅卓英一字一句地對身邊的參謀說,後者飛快地將口述內容記錄在紙上,“為敵突破防區累及作戰全域性者,殺無赦!”
為什麼羅卓英的語氣如此平靜?平靜得已經和他說出的內容毫不相符。
羅卓英口述完畢,派人叫來了參謀處副處長楊秀琪,“你什麼都不用管,就給我好好地盯住高安”羅卓英似乎有半句話沒說出口,但那種窒息的氣氛已經讓人能猜測到他下面想要說什麼。
最初重慶方面希望羅卓英能夠把他手下作戰能力最強的部隊--王耀武率領的第74軍派上戰場,但羅卓英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高安,此刻還由中國軍隊駐紮,它距離南昌很近,這一點讓日本人很不舒服。因此他們挖空心思,準備將高安攻克。
9月15日,宋肯堂率領的32軍部在高安周圍佈置的幾個前沿陣地被日軍突破。緊接著,日軍由東、西、南三面向高安包抄過來。
在三面炮火的轟炸下,32軍下轄的李兆瑛139師與唐永良141師官兵們憑藉已經慘不忍睹的工事進行頑強抵抗。
儘管打退了幾批日軍的衝鋒,但中國軍隊損失慘重。宋肯堂心中估計著雙方的戰鬥實力,準備率領部隊撤出高安,暫避敵軍主力。此時,楊秀琪突然來到前線,帶來了羅卓英的命令;死守高安,寸步不讓!
按照羅卓英的命令,宋肯堂指揮部隊又堅持了一天。到了9月16日黃昏,工事已經徹底被日軍炸成一片廢墟,而宋肯堂的部隊,已經傷亡過半。
是夜,宋肯堂與楊秀琪陷入困境,幾乎達到了一籌莫展的境地。幾經思索,宋肯堂還是說出了那句話:“楊參謀,煩請您跟羅總指揮彙報一下這邊的情況。如果不能派援軍來攻打日軍側翼,兄弟們可能撐不到明天晚上了呀·····”
楊秀琪經歷了這一天的戰鬥,知道宋肯堂所言不虛,於是立刻發電報將這裡的戰況及宋的建議彙報給了羅卓英。
電報如泥牛入海,直至17日中午也沒有回覆。
9月17日,天空開始飄起細雨。楊秀琪看到越來越多的傷員被抬下陣地。重傷的還能被擔架接送,一些輕傷士兵只能自己走向臨時搭建的傷病醫院。有人跟楊秀琪彙報說,一路上看到許多槍械隨意地丟在地上,也沒有人去管理。楊秀琪聽完長嘆一口氣,他明白,這些槍械多半都是逃兵隨手丟掉的。
在湘北方向,根據軍事部署,第9戰區的第一道防線設立於新牆河南岸。由新牆至麥市,並列第15集團軍的張耀明52軍和夏楚中79軍,共計6個師。
第二道防線設立在南方50公里處,由汨羅至平江,並列陳沛37軍的60、95兩個師。李覺第70軍轄19、107兩個師,沿湘江東岸排兵佈陣,於湘陰南北展開佇列,扼守營田等地,防止日軍於此處登陸。
在山樑上,一匹漆黑的戰馬飛馳而過。那馬形體健碩,神駿非凡,四蹄在山道上踏踏有聲,轉眼已經奔遠了。馬背上的軍官腳蹬黑色馬靴,瞅上去很是威風,他就是關麟徵將軍。
從1930年開始,關麟徵就開始配備坐騎,那時他出任第2教導師1團團長。當時正逢中原大戰,蔣、馮、閻大打出手,互不相讓。在一次戰鬥中,關麟徵奉命掩護張治中任師長的第2教導師主力撤退。對方馮、閻軍隊的兵力是自己的數倍,情況萬分危急,關麟徵只得且戰且退。就在此時,忽然天降大霧,交戰雙方都陷入對面不見人的境地。
關麟徵準備藉助這個機會擺脫敵人的追趕,誰知胯下的棗紅馬忽然一聲長嘶,馱著他向敵軍的方向衝過去。關麟徵緊忙扯動韁繩,但那馬卻絲毫不聽指揮,只是一味地向前衝。關麟徵沒有辦法,只得將計就計,命令部隊調轉方向,隨著棗紅馬向敵人反撲回去。
馮、閻軍隊困在霧中,不知道對面的關麟徵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聽到忽然對面喊殺聲一片,似乎有大批敵人衝了上來。他們哪裡料到這只是一匹驚馬所引發的連鎖效應。他們還以為是蔣介石的援兵到了,趁著霧氣來偷襲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馮、閻軍隊不敢戀戰,急忙下令讓部隊後撤。
當大霧散去之後,馮、閻軍隊早已不見蹤影。
關麟徵在劣勢的情況下,臨危不亂,反敗為勝,成功地掩護了第2教導師主力撤退,戰後即升任該師第2旅旅長。
抗日戰爭爆發後,關麟徵認為這才是男兒報效國家的好時機,他率部在前線衝殺,戰功卓著,軍銜也隨之上升。到了後來,蔣介石為他配了汽車,但他卻依然保留了自己的戰馬。一有機會,關麟徵就會親自洗刷戰馬,並騎上戰馬外出偵察地形。
這一天,關麟徵騎馬來到新牆河前線。52軍軍長張耀明和195師師長覃異之已在等候。
覃異之見關麟徵等人到來,趕忙迎上前去,說道:“工事已經加固完畢,將士們士氣高漲,就等著日本人來了之後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我們這次要打出臺兒莊的威風,保證一戰成名!”
關麟徵聽完覃異之的彙報,微笑著點點頭。鎮守第一道防線的52軍,是關麟徵的老部下。一旦日軍發動進攻,這道防線必然受到最大的衝擊。但關麟徵如此安排,就是要讓大家看到他的抗日決心。同時也向眾人嚴明軍法,這一戰只為國之榮耀,無論親疏,人人都要奮勇殺敵。如果誰敢有絲毫懈怠,莫怪軍法無情!
關麟徵翻身下馬,和大家一起席地而坐。他隨手指著身前地圖上越河設定的前進陣地標誌問道:“北岸是誰在防守?”
身邊的張耀明脫口說道:“鎮守這裡的是覃異之195師的131團加強第3營。”
關麟徵彷彿充耳不聞,又說道:“北岸是誰在防守?”
覃異之忙答道:“是史恩華,3營營長,黃埔出身。”
中央軍校曾在廣州黃埔辦校,所以人們習慣性地將其稱為“黃埔軍校”。黃埔只辦了5期,校址便移至他處。但後來的學員們卻將“黃埔”兩個字沿用了下來。一是表示不忘當初辦校“反帝反封建”的精神,二是表示自己是中央正宗。
早先於黃埔軍校畢業的學長們很快也接受了這種稱呼,無論校址被遷移至哪裡,都稱呼為“黃埔軍校”了。
關麟徵鼻子裡哼了一聲,慢慢地站了起來。張耀明聽出了上司對自己的不滿,連忙搶過來想要攙扶,關麟徵隨手揮開了張耀明。
幾個人各懷心事,久久沒有說話。山雨欲來風滿樓,此時,每個人的心頭都是沉甸甸的。
良久,關麟徵突然冒出一句話:“這條新牆河最終會流到哪裡去呢?”
岡村寧次在日軍的司令部裡,也在琢磨著關麟徵這個對手。他盯著表格,嘴唇翕動,唸唸有詞:“湘北主攻方向,第15集團軍,總司令關麟徵······我對你很熟悉········
關麟徵,字雨東,陝西戶縣人,黃埔1期畢業。那一年他34歲,中將軍銜。
盧溝橋事變時,他出任蔣介石嫡系王牌軍隊第52軍的軍長。在軍中特殊的位置,令關麟徵和他的部隊總是出現在戰場最關鍵的位置。武漢會戰以來,關麟徵就彷彿成為了11軍的死對頭,總是讓岡村頭疼不已。如前所述,岡村寧次在侵華戰爭中經歷無數戰役,對中國軍隊將領也算打過許多交道,但唯有關麟徵讓他刻骨難忘。
“我一定會把你吃掉的,無論這將是多麼難的一件事。因為難度越大,對我大日本的意義也就越大。”岡村寧次最後又看了一眼關麟徵的名字,志得意滿地走出了作戰指揮室。
岡村寧次並沒有去休息,他轉身來到了參謀長青木重誠的辦公室中。對青木重誠,岡村寧次將剛才考慮過的事項又安排了一下,青木重誠在一旁畢恭畢敬地聆聽,並不時地“嗨”一聲,表示謹遵辦理。
第二天,青木重誠便率大軍進駐咸寧。
日本人似乎很喜歡9月18日這一天。天剛矇矇亮,日軍第6、第33師團,奈良支隊、上村支隊及配屬他們的炮兵、裝甲兵、工兵、航空兵、海軍部隊便已經整裝待發了。
5萬名日本官兵默默地面向東方,向自己想像中的祖國方向行注目禮。似乎看到太陽昇起的地方,他們就能看到“日出之本”的土地。岡村寧次也靜靜地站在那裡,冷眼看著這一切。他從腰際拔出軍刀,發出了命令:“出發!”
張耀明第52軍、覃異之195師等候著日軍的到來。在岡村寧次的軍事地圖上,這個陣地也許是太微不足道了,甚至沒有標註出守軍番號和指揮員姓名。
一場力量對比懸殊的戰鬥即將爆發······
同樣在18日這天,日軍在高安戰場仍然在發動猛攻。
天剛放亮,日軍又發動了一次猛攻。轟炸機瘋狂地投下了炸彈,如果說17日的高安工事是一片廢墟的話,那麼18日的高安工事就徹底變作了一片焦土。
宋肯堂率部勉強支撐到中午,再也無力抵抗,於是下令撤出高安,於城南山坡上暫時駐紮。高安,陷落了。當晚,楊秀琪接到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和戰區長官薛嶽的命令,“32軍立即組織反攻高安”。唯一能讓楊秀琪稍微欣慰的是,據說第9戰區總預備隊王耀武的74軍調遣了過來。王耀武的74軍素有“王牌軍”之稱,這多少讓楊秀琪鬆了一口氣。
楊秀琪趕忙將這個訊息告訴宋肯堂。宋肯堂聽後,高聲呼喊:“讓打就打麼,最多把人打光了!”
宋肯堂也不怠慢,立刻召集起隊伍。他親自下到唐永良139師督戰,由南向北反攻高安城。141師與74軍李天霞51師、施中誠57師則左右出兵,從兩翼包抄。頓時,三路中國軍隊夜襲而來。
三路人馬中的李天霞51師,素有“前茅”之稱。在這一戰中當真沒有辜負這一美譽。他們一番猛衝猛打便奪回了村前街,緊接著就地構築工事,步步為營。
劉奇槐,51師3團4連班長,當時的他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初涉戰場時,他也有過恐懼。周圍的老兵就對他說:“怕死的先死,不怕死的後死。”老兵樸實,但話中卻有些道理。戰場是冷酷的,射出的子彈不管對方是否害怕,它只會冰冷地取人性命。因此,“怕”不是戰鬥中保全自己的方法,只有英勇無懼的人才能在戰爭中獲得更大的生存機會。
也正是這樣的英雄戰士,才讓中國軍隊在很多戰鬥中取得主動的態勢。
漸漸地,劉奇槐放下了思想上的包袱,從一個畏懼戰鬥的新兵,成長為一個頭腦冷靜、英勇善戰的戰士。甚至有一次戰鬥之後,他的連長還讚賞地對他說:“好小子,能打硬仗了!”
攻打高安的第三天,劉奇槐跟著副連長一起衝殺。但巷戰混亂,很快他就和副連長走散了。此刻,劉奇槐只能獨自為戰,他恨不能全身上下都長滿眼睛-因為在這樣一個複雜的地勢內,很難保證哪裡不會射出一記冷槍。房前屋後,處處都充滿了殺機。甚至在屍體堆裡,也隨時都可能爬起一個還沒有死的敵人,向他開最後一槍。
劉奇槐邊走邊停,忽然他發現不遠處斷牆後探出了一個日軍的身影。劉奇槐沒有多想,抬手便是一槍,將那個日軍擊斃。他發現日軍所處的地方是個很好的隱蔽點,在那裡射擊能夠更具優勢。劉奇槐容不得多想,拔腿就向斷牆處跑去。但就在他快要接近的時候,大腿上彷彿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全身處在緊張狀態中的他一時沒有停下,仍向前猛跑。又跑了幾步,才反應過來,自己中彈了。
一旦察覺到自己負傷,劉奇槐就再也跑不動了。眼看著大腿上的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他癱坐在了地上。
事後,劉奇槐回憶這件事,他覺得射中自己的子彈更可能是自己戰友的誤傷。因為以當時的狀況來看,他兩側和後方已經沒有敵人。他笑著說:“在那種混亂的狀況下,誤傷真的是很有可能的。但在戰鬥中,誤傷不能算戰傷。”
劉奇槐立刻被抬下了戰場,安排在一個祠堂內養傷。鄰床的傷員是一個熱情的河南兵,人也年輕,不知道啥叫傷痛,儘管他的小腿被子彈射穿,但一見到劉奇槐仍是又說又笑。
“我們74師最能打,”他說,“因為我們配備的頭盔,都是從蘇聯老毛子那裡買來的特質鋼盔。子彈打在上邊只會滴溜溜地轉,根本打不穿頭盔。”
劉奇槐笑了,“好呀,下次打仗咱哥兒倆換換位置。”
後來河南兵轉到了其他醫院,劉奇槐再也沒有見過他。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聽連裡一個排長又提起了他:“他呀,後來在醫院裡得了壞疽,只能截肢。但·····後來還是死了。”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變成了劉奇槐心中永遠的記憶。
戰鬥不會因為某個士兵的倒下而停止,在沒有分出勝負前,它會一直繼續下去·····
日軍於19日突破了左翼宋家灣陣地。
20日凌晨,日軍開始由西、北兩個方向對比家山史恩華營發起猛烈攻擊。上有飛機轟炸,下有火炮連轟,一時間筆架山化作一片火海。
覃異之的195師是1938年52軍增編的新隊伍,主要戰士均來自河南保安隊,因此沒有什麼軍事素養可言。覃異之一接手這個隊伍,就立刻狠抓軍事訓練。他由上而下,逐級訓練軍隊的官兵。連長、排長、班長·····無一例外都接受過覃異之的嚴苛訓練。
覃異之對他們要求甚嚴,制定出詳細的標準。如果哪個軍官在射擊、刺殺、投彈三項技術考核中有任何一門不合格,覃異之都會立刻將其撤職。
此刻正在飽受日軍轟炸之苦的史恩華是覃異之在25師時的舊部,為人耿直正派,作戰英勇肯拼。覃異之很是器重他,一路將他提升為營長。
從整個戰局上來看,如果筆架山陣地能堅守三天就是勝利。如果能再多堅守幾天,在日軍渡過新牆河前儘可能多消耗一些日軍兵力,會讓今後的戰鬥更加輕鬆。
但說起來容易,在實際的戰鬥中這三天卻是度日如年。
史恩華率領500餘人的一個加強營死守陣地,面對層層疊疊的日軍毫不退縮。但到了戰鬥的第二天(9月21日),陣地上的所有工事幾乎都已經報廢,到第三天兵力傷亡過半。
覃異之也在為筆架山陣地捏一把汗,戰鬥打了三天,他就三天沒有閤眼。覃異之拿起望遠鏡,望向筆架山陣地,他驚呆了。三天前的所有工事,此刻已經蕩然無存。目之所及,都是被炮彈炸出的一片片黃土。
就在這時,覃異之身邊的參謀長傳來訊息:“筆架山右翼的友軍陣地失守了。”
覃異之聽到這個訊息後,立刻給史恩華打電話:“你們已經支撐三天了,你們已經完成任務了!現在你們的傷亡慘重,三面環敵,迫不得已時就立刻撤退!”
史恩華卻只是淡淡地說:“軍人在戰場上,沒有迫不得已的一刻。”
又過了一天,筆架山方向的炮聲愈發密集起來。有訊息傳來,日軍已經發出十幾輛坦克配合進攻。覃異之再次打電話給史恩華,但接電話的卻是史恩華的傳令兵。
“你們史營長呢?”
“他正在前線組織作戰。”
“你們現在還有多少人?”
傳令兵沒有回答,電話裡傳來了他的哭聲。
覃異之急了,喊道:“立即找到你們史營長,讓他率領部隊馬上撤退!馬上!”
覃異之暴怒是有原因的。他除了愛惜史恩華這個將才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史恩華的哥哥史恩榮。
史恩榮也是覃異之的部下,犧牲在臺兒莊的戰鬥中。史恩榮犧牲後,他們的父親曾來到過部隊。老人家老淚縱橫,但只說了一句話:“恩榮衛國而死,死得其所!”
這一刻永遠停留在了覃異之的腦海中,他現在不想讓同樣的場面再度發生。
下午3點,覃異之又一次撥通電話,“史恩華,你為什麼不撤退!為什麼!”
電話另一端的史恩華,依舊很平靜:“師長,我們被日軍包圍了,已經沒辦法撤退了。”
“你現在立刻組織剩餘的隊伍突圍,我派人去接應你們,而且讓炮兵掩護你們······”覃異之對著電話大喊。
電話安靜了幾秒鐘,覃異之聽到了史恩華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師長,我們來生再見!”
當聽筒從手中掉落到地上的那一刻,覃異之知道一位好軍官,還有500名熱血男兒今生再也無法和他並肩作戰了。
戰鬥結束後,日軍讓當地的百姓去山上收拾屍骨。附近村莊中上千名百姓都來到了筆架山上,他們想看一看是什麼樣的軍隊擋了敵人四天。
等他們來到山上時,所有人都跪下了,山上傳來了人們的慟哭聲,所有的屍體都已經被炸碎,已經無法再找出一具完整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