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親身經歷,百姓故事記錄
我今年49歲,老家在豫西山區農村。1990初中畢業後,在家無所事事,整天和一幫小夥伴喝酒打牌好不快活,家人看我再這樣下去人就要廢了,想讓我去參軍。
1992年10月,冬季徵兵開始了,家人陪我去武裝部報了名。11月初,鎮上武裝部通知開始體檢,一切都很順利,12月我拿到了紅彤彤的入伍通知書。
當年有兩支部隊來徵兵,都是二炮,一支部隊在湖南,另外一支在陝西漢中。家人認為漢中離家更近一些,找了熟人幫忙,我被分到漢中。
12月初,我和其他60幾個老鄉坐上大巴車離開了家鄉,前往洛陽轉乘火車。下午4點到的洛陽,凌晨1點才坐上青島-成都的火車,歷時將近12個小時,到達了漢中。
坐在火車上,車廂裡清一色都是齊刷刷的新兵,我沒想到頭一次坐火車就是去當兵!
部隊駐地在洋縣,剛入伍時是天寒地凍,等新兵連結束已是春暖花開。
新兵連結束後面臨下連隊,沒想到我和12個老鄉會被分配至遼寧省興城市!入伍時家人覺得漢中近一些,沒想到分到遼寧,比湖南也不近!
到了興城之後,我發現所在的部隊是一個農場,除了一眼望不到邊的稻田,剩下的還是稻田!頓時失落起來,難道當兵3年要種3年地?事實上我還真是在部隊種了3年地。
到了農場,頭一次開會連長說:“不要覺得種地丟人,我們是為部隊的後勤做保障,俗話說兵馬未到糧草先行,你們應該感覺到光榮!”
大道理大家都懂,但想到要在農場呆3年,心理還是有些落差的。
1995年11月,我脫下穿了3年的軍裝,退伍回到了老家。
到了96年,我的分配結果下來了,分到交通局。聽上去是個很不錯的單位,但我去交通局人事科問詢,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現在沒有崗位,你先在家等候通知!
沒辦法啊!我也託了一些關係去問,可能是關係不夠硬朗,工作的事遲遲沒有落實。
97年2月,我忽然接到交通局人事科的電話,讓我馬上去上班報到,我頓時高興壞了,苦苦等待1年多,可算有了結果!
到了交通局我才知道,交通局服務公司辦了個山珍加工廠,我的崗位就是去山珍加工廠上班。
上班之後,就發過2個月工資,1年後這個短命的山珍加工廠就關門大吉了,我又一次失了業。
回到家後,我思考了很久,也不能就天天這樣遊手好閒吧?這一段別人給我介紹了好幾個物件,一聽說我沒有正當職業,連面都沒見都回拒了。再這樣下去,可能連物件也找不到!
後來和家人商議後,準備買一部車跑出租。我當兵回來後,啥也沒幹過,根本沒有存款。家人資助了一些,我又硬著頭皮借了一部分錢,這才把計程車開回了家。
為了還債,我每天是5點鐘就起床,晚上開到10點才結束。雖說跑出租有些苦,但這是細水長流,每天都有進賬。
1998年是香港迴歸的年份,當大街小巷都在唱著那英的《相約98》時,我卻在一次跑出租中被交警抓了現行。
那天是星期五,到了一中門口,有幾個學生攔下了車,要去30公里外的鄉鎮。我一看他們有5個人,我說:“這樣不行啊!這是超載,被抓到是要罰款的!”
“沒事的,上次我們也是5個人坐一個車!”其中一個學生老練地說。
我堅決不肯拉他們,後來他們說道:“要不再給你加20元,我們不值得坐2部車!”
通常到那邊都是50元,加20就是70元了,我一咬牙同意了。心想會那樣點背,剛好被交警查住?
再有5公里就到目的地了,剛拐過一個彎,前面有交警查車,等我看到交警時已無法躲避,只得硬著頭皮往前開。
交警做了個靠邊停車的手勢,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子,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
“你好!請出示駕照行駛證!”這是交警查車的常用術語,雖然聽上去很有禮貌,但我知道今天是要被處罰了。
交警接過駕照,歪頭一看,車裡居然帶我坐了6個人,“請下車接受處理!”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是市交警隊下來聯合查車,處理結果也要比往常要更嚴厲,車被暫扣了!
回去後我想,這要找個熟人去交警隊說情,能少罰一點是一點,可是找誰呢?
忽然我想到一起在漢中新兵連集訓,又一起分到興城的戰友衛伊兵,他不是退伍後分到交警隊了嗎?在興城時只有我們12個老鄉,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對!就找他!
隔天一大早,我就到了交警隊門口,抽了幾根菸之後,看到衛伊兵悠哉悠哉地走了過來。
“伊兵,吃飯了嗎?”
“好久不見了,你是有啥事?”衛伊兵說道。
我把扣車的事告訴了他,我以為他會滿口答應,誰知道他面露愁容說:“平時還好些,昨天是市交警隊的人聯合查車,現在人還沒走,我和人家不熟悉啊!”
我頓時心涼了半截,又說:“那你給我指條路,怎麼才能快速把車開出來?”
“你這事不好辦啊!我初來乍到交警隊,很多人都不熟........”,衛伊兵居然打起了官腔!
人家說到這,我也不好意思再問,只得悻悻地放他走了。
又過了一會,過來一個人,到了我跟前問我:“你在這幹啥?”
我正在低著頭抽菸,抬起頭一看,是在洋縣新兵連集訓時的老鄉吳東,從離開洋縣之後,我沒有和他聯絡過,不知道他也在交警隊上班。
我把昨天扣車的事告訴了吳東,他聽後對我說:“讓我去問問情況,你跟我一起到辦公室等著!”
到了吳東的辦公室,他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後就離開了。
過了20分鐘左右,吳東回到辦公室,對我說:“我跟隊長說了你的情況,既是下崗職工,而且還是初犯,你把停車費付了,就不罰款了!”
我滿懷希望找到3年的戰友衛伊兵,三兩句話就把我打發了。而僅僅是相處了3個月的吳東,卻幫了我的忙,這真是讓我不知道怎麼說了!
後來我也想了,像我這種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衛伊兵怎會能看上眼?因為人家用不到我,所以才會不冷不熱。反過來吳東是個熱心腸的人,他沒有看不起我。你說這人與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從這件事之後,我和衛伊兵沒有再來往過,倒是和吳東成了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