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17日,解放軍集中6個軍又3個師的兵力從廣西方向,3個軍的兵力從雲南方向對屢次侵犯蠶食我邊境的越南軍隊發起猛烈的自衛反擊戰。
這次自衛反擊打得非常突然,而我軍部分中高階指揮員對於越軍的作戰習慣及越南境內的地形地貌不是很熟悉,在戰鬥之初指揮失當,加上有些輕敵,因此付出了一些慘痛的代價。
按照原定計劃,解放軍41軍、42軍各一部向越境縱深發起有力穿插,打算以關門打狗之勢迅速包圍高平地區的越軍346師,全殲該敵。
結果,參謀部的圖上作業跟越南境內的實際情況存在很大差距,等部隊進去之後才發現那裡到處都是山谷和叢林,地圖上看看是幾個小時就能穿插到達的距離,但揹負大量裝備的人馬卻很難快速透過。
遇到高山和峽谷的時候,大部隊1小時才能前進1-2公里,只有預計速度的十分之一,這樣緩慢前進的部隊幾乎完全失去了穿插的突然性,反而成了越軍伏擊騷擾的物件。
自衛反擊戰開始後第二天的2月19日早上,41軍前進指揮部在裝甲部隊和偵察連的掩護下抵達高平附近的魁剝山谷,軍部的指戰員們在這裡見到了令自己永生難忘的慘烈景象。
魁剝山谷兩邊都是高山密林,中間有一條狹長的亂石小路,用古代兵家的術語來說,此地是真正意義上的絕地。
只見草叢裡、樹林裡到處都是我軍陣亡將士、隨軍民工的屍體和正在接受緊急治療的傷員,用“血流成河”形容也不過分。
由於路上屍體太多,導致裝甲部隊無法透過,只能等前面的醫療隊把屍體全部集中堆放之後再開過去。
當時的參戰老兵這樣回憶:一個大約兩公里長的山谷內有數百名軍人和民工犧牲,現場之慘烈,不身臨其景,無法想象。
前進了幾百米以後,他們開始看到路邊有一排排蓋著軍用毛毯的烈士遺體,有的遺體腳還露在外面,腳上穿的鞋特別小。
有人掀開毛毯一看,見是一個非常年輕的戰士,嘴邊只有稀稀疏疏的絨毛,看樣子才十六七歲。
就在前一天晚上,幾個小時之前,41軍121師預指和後勤隊共700多人在魁剝山谷遇襲,整個梯隊傷亡過半,造成我軍如此重大損失的竟不是越方成建制的正規軍,而是敵人的散兵遊勇和特工人員。
經過幾十年戰爭考驗的越南長期奉行“寓兵於民”的軍事方針,成年男性和部分女性民眾都有接受長期軍事訓練的經驗,具備一定的軍事素養,真到了打仗的時候發槍就能上。
一開始我軍並不瞭解越南方面的情況,我是“兵”還是“民”誰也沒寫在臉上,這樣的民兵組織堪稱“不對稱優勢”,對於紀律嚴明,一向嚴禁傷害平民的解放軍威脅很大。
而解放軍這邊,自1953年以來有二十多年沒有經歷大規模軍事行動的經驗,1962年的對印自衛反擊戰贏得太輕鬆,而且中間隔了十多年,團營級的指揮員基本都換了茬,連排級指揮員都是解放以後才出生的年輕人。
說句實在話,自衛反擊戰之前的中國從上到下距離戰爭都很遙遠。
再細化到121師這邊,指揮員從進入越南國境之後就發生了一連串的失誤,最終把許多本不該犧牲的戰士和隨軍工人送上了絕路。
按原定計劃,121師的任務是封鎖高平敵人西逃的通路,2月18日中午,121師預指、隸屬於121師的362團、師後勤梯隊一部共1000多人向通農縣城以西穿插。
結果最後的後勤部隊在天黑以後在山裡走迷了路,沒有辦法,我軍是深入敵境作戰,又不敢隨意向當地人問路暴露行蹤,偏偏看地圖的參謀又掉鏈子,千把號人就這樣在山區裡兜起了圈子。
當時121師部隊除了走錯路,還犯了另一個錯誤,就是沒有派出偵察部隊對通道兩邊的山頭進行偵察搜尋。
從傍晚走到晚上8點多,中途曾經有幾個人向上級提出“我們可能走錯了方向”,但卻沒有引起上級的重視。
這時前方的樹林中突然有人影出現,眾人一陣緊張,對了暗號之後才知道對面是123師開路的偵察大隊,是自己人。
但緊接著就有一個不好的訊息:123師是向通農以南穿插的,偵察大隊的戰友告訴他們,你們確實是走錯了方向,走到通農以東來了。
這時,帶隊的師首長立即下令部隊掉頭向西前進,但慌亂之中誰也沒發現,有一些可疑的人混進了民工隊伍。
在機械化運力還不普及的1970年代,解放軍每個師都配屬了上千名支前民工,跟隨121師後勤隊一起行動的起碼有幾百人,他們大多數都是廣西當地的農民,平時被越南的武裝人員欺負狠了,一聽說要打越南鬼子,說什麼也要給解放軍幫忙。
民工畢竟不是正規軍,缺乏必要的軍事素養和警惕性,加上他們來自四面八方彼此本就不熟,黑夜裡也看不清楚對方長得什麼樣,因此混進來的“陌生人”沒有引起任何騷動和不安。
再退一步說,對方的長相和廣西民眾也相差不大,連說話的口音都差不多,就算是白天恐怕也沒人會懷疑。
當然如果指揮員謹慎一些,在過程中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求全體人員從前往後依次對口令,混進來的人是可以發現的。
實際上這些人正是越南方面的武裝特工,他們十分狡猾,不僅混在隊伍裡刺探情報,把121師後勤隊的情況,包括有多少民工,多少士兵,帶隊的指揮員是誰搞得一清二楚,而且將我軍的行蹤偷偷通報給了正規軍。
有的隨軍民工帶槍,越軍特工也帶槍,而且還是我國援助的“56式”步槍,雙方從裝備上也看不出差別。
在我軍雷霆般的打擊下,部署在邊境地區的越南正規軍隊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剩下的敵軍基本上都是不成氣候的小股部隊。
但這些敵人戰鬥意志十分頑強,在收到情報之後立即悄悄地埋伏到了通農縣城以南的魁剝山谷兩側。
如果我軍指揮員再謹慎一些,折回去的時候派偵察部隊探路,這幫埋伏的敵人也是藏不住的。
從實際交火過程中可以看到,這些小股越軍打得很有章法,他們放過了走在前面的362團3營,因為這些是正規部隊“點子硬”,真打起來恐怕討不到便宜。
晚上22點左右,當在後面的師預指和後勤部隊透過魁剝山谷時,埋伏在山上的敵人突然向我後勤梯隊猛烈射擊,而潛伏在民工隊伍裡的越軍特工也同時趁亂開槍並投擲手榴彈。
這樣的突襲給我軍後勤部隊造成了很大的混亂,因為民工沒有經歷過戰鬥,打起來就像炸了群的鴨子一樣到處亂跑,根本不聽指揮,只能給大部隊添亂。
此時敵在暗處我在明處,也不清楚埋伏的敵人到底有多少,整個隊伍幾乎潰不成軍,情況對我十分不利。
121師政治部副主任王子富主動站出來指揮部隊突圍,卻成了越軍特工下手的物件,在黑暗中被敵人特工偷襲犧牲,成了自衛反擊戰開始後我軍第一位犧牲的正團級軍官。
本來362團3營距離後勤梯隊5公里左右,是應該承擔救援任務的,但3營一聽後面打起來自己也亂了,竟沒有及時回援,這使得越軍的氣焰更加囂張。
短短几小時內,121師後勤隊傷亡慘重,後勤部副部長尹慶家、師招待所所長王振疊先後犧牲,剩餘的人員在野戰醫院院長孫福臣帶領下奮力突圍。
危急時刻被圍的師預指首長都做好了全軍覆沒的準備,下令將電臺砸掉,密碼本全都燒燬,但實際上伏擊的越軍人數並不多,也不敢衝下來和解放軍正面交戰。
萬幸的是,121師警衛連連長李慶海帶領警衛連少數戰士幾次奮勇衝進山谷掩護後勤隊剩餘人員撤退。
在最後一次掩護中李慶海捨己救人,撲到敵人扔過來未爆炸的手榴彈上英勇犧牲,後被中央軍委授予一級戰鬥英雄稱號。
直到19日凌晨,衝出來的後勤隊殘部才和3營會合,還有很多傷員被扔在了山谷裡,但天亮之後越軍怕暴露自己勢力,並沒有來打掃戰場,因此傷員逃過一劫。
魁剝山谷戰鬥導致121師傷亡了300多人,後勤隊攜帶的大部分彈藥、給養、器材、藥品都丟失得差不多了,最後還是41軍前指勉強收攏了一些被打散的人員。
令人細思極恐的是,此時被收攏的民工當中居然還有一些越軍特工打算潛伏下來伺機搗亂,師首長聽取了吃過虧的部隊建議,先把民工集中起來,收掉武器再逐一排查,才把這些隱患一一根除掉。
在整個自衛反擊戰過程中,長相相似,口音相近,偽裝成平民的越軍特工給我軍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包括打首長黑槍,破壞我通訊系統和指揮部等,敵人這個“不對稱優勢”讓我軍吃虧不小。
而我軍的輕敵大意、在遭遇敵人突然襲擊時暴露出的指揮失靈,各自為戰等種種弊端,也是直到戰爭開始幾周後才得以逐步解決。
自1949年以來,在反對外部敵人,捍衛國家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的鬥爭中犧牲的英雄烈士們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