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東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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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連長,我覺得那老和尚很可疑。”
“是嗎?說說看。”
“他看到我們隊伍的時候,神情就不太對。”
“怎麼不對了?”
“他老往我們隊伍中間看,盯著我們抓的幾個土匪。”
“人家好奇,在看熱鬧,很正常的心理啊,有什麼好奇怪的?”
“問題是,之前我幾次去過那個大廟,好像沒有見過這和尚啊。”
“小遊啊,你現在會動腦子了!我去開會幾天沒見,你就看出問題了,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
這一幕,發生在1950年5月中旬的貴州石阡。
彙報發現問題的是一班副班長小遊,聽彙報的人叫南書山,是16軍47師141團2連副連長。
貴州是1949年11月解放的,然而解放半年之後,貴州的匪患依然猖獗,而且越是頑抗到底的土匪,越是亡命之徒。
跟以前相比,這些殘匪更加狡猾,手段也五花八門。
比如,他們會穿上便衣,混入百姓當中,扮作砍柴人,賣藝的,甚至乞丐,刺探我軍情報,監視我軍的行動。
更有甚者,土匪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解放軍的軍裝,冒充我軍戰士。
他們到處流竄,徵收錢糧,襲擊我工作隊隊員。
最駭人聽聞的是,他們還公然襲擊我各地方政府和解放軍部隊。
光是1950年4月,土匪就製造流血事件6起,造成22名軍地幹部和戰士犧牲。
凡此種種,給建政土改等增添了不小的難度。
敵變我變,剿匪部隊隨機應變,也組建起了便衣隊,裝扮成土豪和商人,招搖過市,吸引土匪注意力,讓他們出手搶劫。
一場鬥智鬥勇的較量,就此開始了。
1950年5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幾十名武裝人員出現在石阡縣草山附近的小路上。
他們步伐整齊,訓練有素,精神昂揚,怎麼看都不像是土匪。
他們是駐石阡縣草山附近的16軍47師141團2連1排指戰員。
他們在副連長南書山的帶領下,押著剛從魚嘴樑子戰鬥中抓獲的7名土匪,翻過山樑,沿著一條曲曲折折的小徑往山下走。
在半山腰,他們遇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老和尚,行色匆匆。
和尚穿著灰布長衫,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背上還揹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手裡拿著一根檀木做的禪杖。
老和尚緩緩沿小徑往山上去,雙方迎面而過。
見到南書山一行押著土匪從樑子上下來,老和尚顯得很有禮貌,主動站在路邊躬身讓道。
他還手捻佛珠,口裡不住地念著“南無阿彌陀佛”。
南書山在隊伍後面,也注意到了老和尚,不過他並未在意。
因為他知道,魚嘴樑子那邊有一座大廟,有廟自然會有不少和尚。
而且,他們一行人的行程很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如何趕路上。
此刻,距離2連駐地趙家坨,還有十幾里路遠。
而他們剛抓到的這幾個土匪,必須在當晚押到連部駐地,這樣就能在明天一早把他們送到營部。
因此,南書山也就沒有太在意這個老和尚,他跟在隊伍後面,從老和尚面前走了過去。
可是,當南書山等人從老和尚身邊走過約100米時,走在隊伍前面的一班副班長小遊突然從隊首返回隊尾,對南副連長說沒有見過這個老和尚。
經小遊這麼一提醒,南書山也感到情況有異,覺得這個老和尚面生。
南書山警覺起來,他轉身回去,快步追上了老和尚,問:“敢問師傅是哪個廟裡的?”
“哦……”和尚猶豫了一下說道,“貧僧是樑子那邊大廟的。”
“我經常到廟裡去,怎麼沒有見到你啊?”南書山追問。
“這個……貧僧在裡面坐禪,外面的事不管,很少出去。”和尚答道。
“既然輕易不出來,那你現在是到哪裡去?”南書山問。
“哦,是這麼回事,這幾天外面總打仗,年輕人不敢去,我只好自己出面,到山下化緣。”和尚答道。
南書山上上下下打量著老和尚,突然說道:“師傅,我肚子餓了,能把你兜裡化緣來的東西讓我吃一點嗎?”
老和尚聽了,神色有點慌張,改口說道:“今天運氣不好,沒有化到多少,徒弟們還在餓肚子,就不能給你了。”
“出家人慈悲為懷,就這麼施善?”南書山瞥了和尚一樣,略帶一些嘲諷。
老和尚顯得有些不耐煩:“這位施主,如果沒啥事的話,貧僧告辭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師傅,我肚子太餓了,今天你化緣的東西我是吃定了。”南書山雙手伸開,攔住了和尚的去路。
這時候,和尚目露兇光,鉚足了勁,打算衝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小遊一個箭步竄過去,奪下了和尚的包裹。
和尚臉色大變,掄起手中的禪杖,同時輕輕按動機關,兩把明晃晃的飛刀從裡面射出。
緊跟在小遊身後的一名戰士反應很快,用手中步槍一擋,飛刀應聲落地。
與此同時,南書山和小遊同時從兩側撲上去,將老和尚的胳膊死死擰住,摁在地上。
其他戰士一擁而上,掏出繩子,七手八腳將老和尚捆綁了起來。
南書山開啟老和尚沉重的布袋,大吃一驚,袋子裡沒有一點食物,而是裝了十多把嶄新的勃朗寧手槍,以及一些子彈。
南書山冷笑著問老和尚:“這些能吃嗎?我看你還說什麼?”
聞聽此言,老和尚像洩氣的皮球,癱軟在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他面若死灰,聲音顫抖著說:“我說,我全說……”
原來,此人是和尚不假,但他是業餘的,很少在廟裡。
他當和尚只是一個幌子,其真實身份是“石阡民眾救國大隊”副大隊長,名叫石行雲。
“你的頂頭上司大隊長康世初在哪?”南書山問。
“這個……我不清楚。”石行雲答道。
見對方不說,南書山只好讓戰士押解著他往樑子下面走去。
當他們走入王家村的時候,看到百姓三三兩兩往村外跑,一邊跑一邊喊:“不得了,解放軍在搶東西!”
南書山上前一問,才知道,村裡進了幾十名“解放軍”,正在徵收糧食和保護費。
不給的話,就搶。
南書山一聽怒火中燒,但是心中疑竇叢生,不知道這支“解放軍部隊”到底來自何方?
說話間,那些人已經從村裡出來了。
南書山立即下令戰士們端起槍,一字排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夥人大搖大擺,沒有注意前方,直到距離五六十米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南書山等人。
對方一個幹部模樣的禿頂男人,甕聲甕氣地問南書山:“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南書山沒有回答,而是用犀利的目光審視著對方,發現這些人自己一個也不認識。
南書山心生一計,說道:“我們是保安大隊的,今天真是冤家路窄,弟兄們,繳槍!”
“原來是自己人啊。”領頭的禿頭說道:“兄弟我們是救國大隊的,大水衝了龍王廟,誤會,誤會。”
“是嗎?你們怎麼穿著解放軍的軍裝?”南書山問。
“哈哈,我們故意的,這既能敗了他們的名聲,又能弄點外快。”禿頭不打自招說道。
這時,禿頭突然看到了南書山隊伍後面的土匪俘虜,還有那個老和尚。
這時候,那個老和尚也發現了禿頭,說:“三梆子,我被解放軍抓了!”
老和尚這麼一喊,假冒的“解放軍”紛紛掏槍,佔領路邊制高點。
被抓住的土匪和老和尚也趁機掙脫,向路邊的樹林跑去。
南懷山早有防備,上前一步,揪住了老和尚的衣領。
就在這時候,意外發生了,和尚竟然從身上掏出一把手槍,緊挨著南懷山扣動了扳機。
南懷山猝不及防,連中兩彈,倒在血泊中。
遊副班長大驚,老和尚明明是綁著的,而且還搜了身,他的繩子為何那麼快掙脫?而且他的手槍從何而來?
不管怎麼說,情況緊急,容不得遊副班長多想,他鎮定指揮戰士反擊,最終將那夥假扮解放軍的土匪擊斃。
遺憾的是,“石阡縣民眾救國大隊”副大隊長石行雲逃走,南懷山副連長光榮犧牲。
遊副班長懷著沉痛的心情,安葬了南懷山。
緊接著,上級對內奸的追查也緊鑼密鼓地展開。
經過仔細調查,倖存的戰士先後排除了嫌疑。
剩下一種可能,就是在戰鬥中犧牲的幾名戰士會有一個人是內奸。
經過核實,有一名叫康訓的戰士負責保管從“和尚”那裡繳獲的手槍。
他是當地人,加入我軍還不到三個月。
而同村的村民證實,他之前曾經在蔣軍部隊幹過。
因此,他的嫌疑最大。但此事並無實據,因而成為一樁歷史懸案。
參考文獻:《貴州剿匪鬥爭故事》,張炳度,貴州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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