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瀨玻璃丨文
雖然今天是回公司當帕魯的第3天，但工位上的我顯然還沒回憶起我是來幹嘛的，最後只能憑藉本能，摸開了百度貼吧。
讓我沒想到的是，一週不見，貼吧里人美聲甜的老哥已經徹底轉型，已經始抱著“二次元炮彈”發癲了。
這事雖然看起來抽象，但細說起來其實沒有想得那麼複雜。
就在一週前，推特上有人開辦了全新的戰時業務“二次元彈殼”。
這個業務操作起來相當簡單，具體流程大概是：買家透過私信下單，在付錢之後，博主會根據買家的私信要求，在彈殼上繪製對應的圖案，文字，最後以返圖的形式 Po 給買家。
前後買家需要注意的，就是你想要繪製的內容，以及不同檔位所需要的訂金，根據博主提供的價位表，在榴彈炮彈上繪製文字需要30歐，在迫擊炮炮彈需要15歐。
如果你感覺單純畫沒意思，那也可以選擇將這枚“二次元炮彈”發射出去，不過拍攝需要額外付費，在 DIY 費用的基礎上，你還需要用200歐來解鎖炮彈發射的影片。
哎，全世界的二次元都好這一口！
在業務成功開辦之後，推主收到了相當多的訂單，它在彈殼上先後繪製了《寒蟬鳴泣之時》裡的“古手梨花”，《幸運星》裡的“泉此方”以及「Fate系列」裡的“Saber”。
還有很多人來找他預約，評論區經常出現慕名而來，拿著動漫人物禮貌問價的人，比如下面這個就直接掏出了一個「東方Project」裡的鈴仙玩偶，問推主能不能畫。
對此推主的回答也很是簡單“你付錢，我來畫”多一句廢話沒有。
如果按照落俗的劇本發展，接下來的故事將會是被迫奔赴戰場的年輕人與他們熱愛的二次元……但實際上如果你按照時間線往前翻，你會發現推主對ACG根本沒什麼興趣。
他從今年1月開始在炮彈上寫字，熟門熟路之後很快就開始以20歐每次的價格，明碼標價在推特上徵集簽名，留言。
推主早期放出的留言多半極端，微妙，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進一步傳播，而在得到更多人關注之後，他開始擴充套件自己的業務，也是差不多在那時候他接觸到了二次元。
在業務轉型的初期，他繪製的是幾個歐美流傳甚廣的 MEME 形象，比如貓Arc。
之後很快他就接到了其他委託，在炮彈上繪製了一個“桐藤渚”。
“桐藤渚”是「BA」裡面的一個角色，主動技能是對範圍內的地方進行轟炸。
因為技能動畫與其繪製的彈殼產生了一點微妙的巧合，瞭解其中關聯的人便將其搬運到了國內，推主的彈殼寫字生意就此開始在國內流傳，關注度又上了一個臺階。
國內很多朋友看到此番行為多會感覺點啼笑皆非，雖然在炮彈上畫二次元形象很喜感，有時候和角色還能來點場外聯動，但這畢竟還是戰場，即使濾鏡再厚也很難抵擋戰爭殘酷。
而一旦我們將二次元的濾鏡從這個故事中抹去，你會發現這個故事並不是想得那般面貌。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從文章開始到這裡，我其實一直都避諱這次故事的主角，這位在推特上做彈殼DIY生意的 GrishaPutin 。
他雖然身處俄羅斯，但他並不是俄羅斯軍人，他給自己的備註是“Russian streamer and humanitarian aid volunteer（俄羅斯主播和人道主義志願者）”
關於二次元，實際上 GrishaPutin 也根本不關注這些東西，他對待這些彈殼的態度非常簡單，就像前面截圖提到的“你給我錢，我就來畫”。
有人問過他為什麼要畫這些日本動畫形象，而他的回答也很直白“因為他們付錢了（Becaue someone paid for it）。”
顯然，GrishaPutin 不關心這些形象的出處，也不關心留言的內容，畢竟他的投稿裡面混雜了各種語言，想看得明白也得要一點門檻。
而之所以避諱他，則是因為 GrishaPutin 作為主播在海外聲名狼藉，把他的 ID 打進 Reddit，轉頭就會跳出一堆帖子，其魔幻程度完全不亞於貼吧裡的反串頭子“米線山”。
有路人可能會完全不認識 GrishaPutin 會好奇地詢問與他相關的內容，而這個無心詢問很快就會成為論壇罵戰的導火索，轉眼改出幾百層高樓。
-我新來的，所以我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恨他？
-我剛剛好像開闢了個新的戰場。
GrishaPutin 的故事也沒有想象得那麼傳奇，他早年是《鋼鐵雄心4》的頭部主播，浸淫遊戲許久，但隨著俄烏戰爭爆發，他明確的政治立場導致他的直播間被封禁，在社群的聲望也一落千丈。
大概一年多前，GrishaPutin 接了俄羅斯僱傭兵組織的邀請，去集團總部打了差不多4個小時的《鋼鐵雄心》。
此時他年僅16
在這場直播中，GrishaPutin 用打好的 Mod 向觀眾演示了一遍俄羅斯如何戰勝北約，《鋼鐵雄心4》的開發商P社曾經想掐斷過他的直播，但最後因為平臺以及託管等問題，最後只能草草作罷。
所以“二次元炮彈”的本質其實就是一場普普通通的生意，它和二次元並沒有什麼強關聯，就和一年前的“烏克蘭炮彈寫字”一樣，看著烏克蘭人做著直播把“我是神裡綾華的狗”塞進炮筒，然後發射出去，這件事情的所有娛樂其實都僅僅停留在字面本身。
在大家沒有深究“二次元炮彈”始作俑者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將其與更早之前，在網際網路上流傳的“戰場貼紙”聯絡在一起。
當時一支貼滿貼紙的AK47，透過運動相機所呈現的模糊光影，在推特上不脛而走。
不少人辨別起了槍上的貼紙所屬，上面有來自《K-ON！》的“秋山澪”，有《碧藍航線》的愛宕，有「Hololive」所屬的“寶鍾瑪琳”。
這支在短影片走紅的槍械，第一次將“二次元”與“現代戰場”如此真實地聯絡在了一起。
透過這支槍，能看到戰爭的冰冷，殘酷，能看到一個普通人的孤單，無助，但更應該看到的是在戰爭愈演愈烈之餘，那些和我們一樣年齡差不多，接受不同文化結合的同好， 迫不得已走上戰場的無奈。
這是一個讓人很難笑出聲的話題，沒有人能說清其中的因果，圍繞看到的種種絕大多數人的感受更多的還一種是無力感，所以在最後大家在評論區留下的基本就是恍若悲天憫人的一句感慨，和摻雜其中的一點點美好祝願。
與之類似的，其實還有前段時間在「bilibili吧」的一篇帖子，有人翻出了一篇2012年的論文，記述了在巴勒斯坦戰火中那些陪伴孩子的動畫，都是家喻戶曉的作品，什麼《足球小將》《寶可夢》《小仙蒂》……而排在第一的則是《貓和老鼠》。
因為時效性的問題，這篇帖子隨後被吧務刪除，但我仍記得其中的零星的幾個回答，如一年前出現的，帶滿貼紙的AK-47一樣，絕大多數都是唏噓與祝願。
面對戰場所折射出的一角，我們總歸更願意去釋放自己的善意，用同理心去給予美好的祝福。
但離奇的是，這種事已經在時間的推移中變得愈發微妙。
在俄烏戰場戰火最旺盛的那段時間，總能看到模仿戰場貼紙而出現的“戰場上的二次元”之類題材的影片，數十個片段可能僅僅有一兩個是戰場的碎片，更多則是歐美論壇 Reddit ，或者推特上分享出來的軍宅照片。
所剩不多的同理心被消耗，旁觀視角下的溫情不再，也就誕生出了更多以娛樂為題的調侃，催生出了 GrishaPutin 這樣的人。
GrishaPutin 真的在戰場嗎？大抵是不在的，06年出生的他，16歲在僱傭兵的大樓裡直播，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成人。
不過他已經學會了在彈殼上塗抹二次元並藉此牟利的技法，享受著戰爭與二次元給他帶來的反差，對這種人來說確實沒必要去深入那些願意打賞他的，二次元的內心，畢竟戰爭財與同理心是衝突的兩個選項。
說了這麼多，也只是想讓大夥多瞭解一點幕後瑣碎，方便以後交流時更真誠一點，不再單單是看到“二次元”與“戰爭”相互勾連就獵奇一般食指大動……最後回想起來感覺總歸有點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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