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不對啊,這粥我們不喝!”
1940年,山東沂蒙山的一個農家大院裡,幾個八路軍戰士,忽然端著粥碗愣在原地。
農婦聽見後,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說:“趕緊吃吧,鍋裡還有。”
見農婦顧左右而言他,班長直接放下碗,嚴肅地對農婦說道:“大娘,你不把實情說出來,我們就不吃了!”
農婦這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實情。
聽完大娘的解釋,班長和全班戰士痛心疾首地說道:“大娘,您糊塗啊!”
這個小院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小小的一碗粥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這位農婦名叫方蘭亭,因為夫家姓周,附近鄉鄰都叫她周大娘,是臨郯費嶧邊聯4縣促進會會長,兼溫河縣婦女會會長。
要說這方蘭亭從小就極為有主見,她嫌纏小腳疼,就時常解開。成年後跟著養蜂的爺爺走南闖北,練就了好口才。
20歲的時候,方蘭亭嫁給了費縣的周振倉。
1931年,周振倉在闖關東回來的路上,認識了共產黨員郭雲舫,他家成了共產黨的一個聯絡點。
1933,周振倉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了地下交通員,受丈夫影響,方蘭亭也是積極分子。
因夫妻倆都不識字,加上交通員之間都是單線聯絡,誰也不認識誰,情報的傳達都是憑暗號。
像一般人都是問這個東西多少錢,夫妻倆就知道這只是普通的顧客。一旦有人問:“你下一次逢集還來不?”夫妻倆知道這是來取情報的人到了。
當然,為了慎重,只有雙方暗號都對上,夫妻倆才會拿出寫有情報的紙條交給來人。
有一次趕集的路上,夫妻倆遇到個奄奄一息的小乞丐,方蘭亭給了小乞丐一個火燒。
幾天後,這個小乞丐突然翻牆而入,嚇了正在攤煎餅的方蘭亭一大跳。
方蘭亭定睛一看,這不是前幾天路上偶遇的那個乞丐嗎?這時,只聽外面地主在喊抓賊,她趕緊把小乞丐藏到柴火堆裡,又蓋上了席子。
在地主闖入詢問的時候,方蘭亭裝作害怕的樣子,指了指院子的東牆。
等地主走遠後,小乞丐出來衝方蘭亭磕了個三個頭,說:“從此以後,您就是我乾孃,我叫石邦傑,以後我會報答您的。”說完,帶著方蘭亭給他裝好的煎餅離開。
方蘭亭沒有放在心上,只不過是萍水相逢、舉手之勞罷了。
1938年,中國共產黨在魯南建立了根據地,併成立了臨郯費嶧邊聯4縣的統一辦事處,方蘭亭成了一名光榮的中國共產黨黨員,擔任促進會的負責人。
1939年,羅榮桓率115師進駐魯南抗日革命根據地。
秋天,4邊聯縣有一份情報需送抵羅榮桓手中。
因周振倉生病臥床不起,方蘭亭主動提出由自己去完成這項任務。她將情報藏到髮髻裡,翻山越嶺,圓滿將情報交到羅榮桓手中。
當方蘭亭快回到家時,卻發現丈夫周振倉被一群日軍押了出來,原來,丈夫因被漢奸出賣被抓。
日軍沒有從周振倉口中得到情報,惱羞成怒,將他綁在村口的棗樹下示眾,後來用刺刀刺死了他,鮮血染紅了周振倉的白褂子。
方蘭亭忍痛埋葬了丈夫,她帶著2個女兒,毅然離開了家,接替丈夫成了新一任的地下交通員。
她或將情報藏在髮髻,或藏在鞋底,或藏在女兒的身上,一次次圓滿地完成了情報傳遞工作。
1940年,115師有一個班住在方蘭亭家裡,這是一群只有17、8歲的半大小子。自從他們住進來後,總是幫方蘭亭打掃院子、劈柴擔水。
方蘭亭2歲的小女兒小蘭,很喜歡同這些大哥哥玩,院子裡迴盪著小蘭的笑聲。
1940年,受敵人大掃蕩的影響,加上碰到天災,老百姓生活困難,只能靠挖野菜煮菜糊糊度日。
八路軍戰士也不例外,也只能吃糠咽菜。這些孩子還要打鬼子,吃不飽的他們個個餓得呈菜色,一個面黃肌瘦。
方蘭亭看得很心疼,可是家裡的米缸早就空了,山裡的野菜也早挖沒了,她是有心卻無力。
這時,2歲多的小蘭拽著方蘭亭的褲腿,哭道:“娘,我餓。”
看到小蘭,方蘭亭有了主意,她一把抱起女兒,說走,娘帶你去給八路軍哥哥找吃的。
方蘭亭帶著小蘭到了村裡一戶人家,放下了小蘭。
懂事的小蘭以為娘因為工作,又要把自己寄養在別人家裡,母親走的時候她沒哭也沒鬧。
傍晚,方蘭亭帶回來20斤穀子,招呼戰士們幫著碾穀子扎米。
戰士們很吃驚,便問這饑荒年,哪來的穀子。
方蘭亭告訴他們,這穀子是她走了很遠的地方借來的,等來年收了糧食再還。
戰士們沒有想其他,開心地幫著扎米。
晚上,他們喝上了又香又稠的小米粥。
吃了一半,班長髮現不對勁,小丫頭小蘭沒有出來喝粥,便問方蘭亭小蘭去哪兒玩了。
聽到提起小蘭,方蘭亭嘴角抽了一下,她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去說道:“趕緊吃,吃完了鍋裡還有。”
班長放下碗筷,逼迫方蘭亭,大娘,小蘭不吃,我們也不吃了。
方蘭亭這才說道,她把小蘭給了村裡的一個無子戶當女兒,這20斤穀子就是那戶人家給的。
戰士們一聽急了,齊跪在方蘭亭面前,叫道:“大娘,您這樣是不對的,您這樣要我們怎麼吃得下去啊。”
班長帶頭掏出身上的零錢,說這是自己還未來得及交的黨費,號召戰士們湊一湊先去把小蘭贖回來。
全班戰士抱頭痛哭後,紛紛掏幹了自己的口袋,他們沒有問方蘭亭孩子賣到哪一家了,而是組織人去挨家詢問,誰家多了個2、3歲的女娃。
最後,八路軍哥哥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小蘭帶回了家。
他們說,小蘭是革命的後代,八路軍打鬼子,正是為了讓小蘭以及和她一樣的孩子,將來不會受欺負。
回到家的小蘭,完全不知道自己差點賣掉,她還樂呵呵伸出小手,要母親抱抱。
方蘭亭流著淚接受了批評,從此,她再也沒有生出賣孩子的心思,無論再難,她都把孩子帶在身邊。
八路軍首長知道後,也感動不已,這就是咱沂蒙山區樸實的老百姓啊,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支援前線,寧願賣掉親生孩子,也要給戰士換糧。
一天,組織上交給方蘭亭一個任務:說服石邦傑部下山抗日,她這才知道,原來,石邦傑上山做起了土匪,專門搶地主老財。
在方蘭亭的勸說下,石邦傑沒有猶豫,第二天就帶著幾百人的隊伍下山,接受了115師的改編,奔赴抗日戰爭的第一線。
1940年,有勇有謀的石邦傑,在一次打棗莊的戰鬥中,因被叛徒出賣,寧死不屈,被敵人活埋。
石邦傑犧牲的訊息傳來,方蘭亭擦乾了眼淚,繼續帶著小蘭奔走在抗日的路上。解放戰爭時期,她也一直是支前的先鋒,多次榮立二等功、三等功。
沂蒙山區的老百姓,是用生命在幫助我們的八路軍和解放軍,人們的軍隊愛人民,人民擁軍愛軍,軍民魚水情。
有人說,方蘭亭太狠心,為了給戰士換糧,竟然捨棄自己的親生女兒,不配做母親。
可殊不知在戰爭年代,正是有無數像方蘭亭一樣的沂蒙紅嫂,一樣的英雄母親,為了千千萬萬孩子,捨棄了自己的小家,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我們的黨和軍隊才取得了革命的勝利!才有了我們如今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向英雄母親方蘭亭致敬!向石邦傑烈士致敬!向沂蒙山根據地的老百姓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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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泉城最美費縣人推介|紅色故事親歷者周慶蘭:紅色基因代代傳》愛濟南新聞客戶端
《周大娘舍女換谷助八路》大眾日報
作者:諾亞
編輯:池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