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15日,百歲老人蘇國章的兒子蘇勇,忽然失蹤了。
此時距離蘇國章的百歲生日僅剩5天,然而蘇勇留給父親的“生日禮物”,卻是數十萬的網貸貸款和數不清的催債電話。
事情被曝光後,無數人都為蘇國章感到痛惜。作為崢嶸半生的抗戰老兵,他原本不該遭遇這些不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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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身川軍 九死一生
1921年的一個深秋,四川成都市區東御街的蘇家,迎來了“新成員”蘇國章。父親蘇忠山是專做染紙生意的商人,對這個幼子頗為疼愛,而蘇國章的兩個姐姐和三個哥哥也都很喜歡蘇國章。在全家人的呵護下,蘇國章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十幾歲時,蘇國章被父親送到私塾去讀書,學習了四書五經。作為常年走南闖北的生意人,蘇忠山希望兒女們都能接受教育,以便將來接替自己掌管家業。不出意外的話,成年後的蘇國章會和哥哥姐姐們一樣,繼續將家族產業做大做強。然而,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1937年7月7日夜,日軍發動“盧溝橋事變”,從此掀開中國抗日戰爭的序幕。抗戰的爆發讓各地百姓深陷水火,而日寇的瘋狂入侵,更是害得無數人毀家紆難。為了趕走可恨的日本侵略者,蘇國章的三個哥哥跟隨川軍出征,而年齡最小的蘇國章則留在家裡陪伴父母。
“老四,我們走了,你一定要把爹孃都照顧好!”
1938年的一個深夜,突如其來的災難降臨到了蘇家,他們的房子在日軍的狂轟濫炸下被徹底夷為廢墟。如果不是眼疾手快的蘇國章及時拉著家人跑出房子,恐怕他們全家都要和斷壁殘瓦融為一體了。
時值全面抗戰第二個年頭,日本侵略者為早日結束戰爭提出“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口號,並將進攻重心轉到四川。四川是我國抗戰的大後方,日軍知曉此處對中國軍隊的重要性,幾乎每天都會派出轟炸機空襲成都。蘇家老小雖躲過一劫,但蘇家的生意卻從此一落千丈。
為了擺脫日軍的瘋狂追殺,蘇國章和父母躲到了郊外。但“麻繩專挑細處斷”,老天爺似乎並不打算放過蘇家,很快又帶來一個更大的噩耗。因為憂憤成疾,蘇國章的父母先後撒手人寰。而蘇國章的兩個姐姐彼時也早已出嫁。這就意味著,蘇家只剩下蘇國章一個人了。
“我恨透了侵華日軍,恨他們毀了我的家園。”
父母雙亡的那一年,蘇國章剛滿18歲,戰爭的爆發讓他失去了一切。回想起那天被漫天炮火籠罩的成都,逃難的人們如驚弓之鳥似的東躲西藏,鮮血和屍體鋪滿了大街小巷。年輕的蘇國章意識到,他應當做些什麼去反抗日本鬼子了。於是,他決定投身軍旅。
和同齡人相比,蘇國章明顯有些“與眾不同”,身形瘦小得就像個孩子。報名處的負責人第一眼看到蘇國章,還以為是哪家沒成年的娃娃跑出來搗亂,擺手就要趕他走人。蘇國章告訴負責人,他的三個哥哥眼下都在前線參戰。負責人問他是否害怕,蘇國章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只要是能殺鬼子,就是死一萬次,我也不害怕!”
負責人被蘇國章的勇氣所震撼,最終批准了他的參軍請求。就這樣,蘇國章和一群年輕人從成都出發,來到重慶接受新兵集訓。訓練結束後,蘇國章跟隨99軍補給團去了江西駐防。1939年,蘇國章隨部前往湖南長沙,迎來了他入伍後的第一戰——長沙會戰。
而在這一過程中,蘇國章得知了三哥犧牲在山東戰場的噩耗。繼大哥犧牲在淞滬戰場後,四兄弟裡只剩下蘇國章和二哥,喪親之痛愈發堅定了他血戰到底的決心。1944年衡陽保衛戰打響,蘇國章隨軍向衡陽日寇發動猛攻。未曾想一個不注意,他被日軍從後方刺穿了腰部。
因為失血過多,蘇國章當即暈了過去。待到再恢復神智時,他已經躺在了破廟裡,受傷的腰部也被纏滿了繃帶。因為傷勢過重,蘇國章沒再參與後續的戰鬥,與另外幾名傷員被一道送至後方療養。在重慶養傷的那段日子裡,蘇國章又得知了另一噩耗——他的二哥也犧牲了。
更讓蘇國章難以接受的是,二哥和自己的作戰區域同在湖南,且都參與了衡陽保衛戰。他坐在病床上哭得泣不成聲,恍惚間又想起出徵前夜那個奇怪的夢。夢裡的二哥打扮成新郎官的模樣,坐在花轎裡笑盈盈的和蘇國章打招呼。也許,那時候二哥就已經預料到一切了吧……
1945年,抗戰勝利後,蘇國章拄著柺杖回到了四川。穿過彩旗飄揚的街頭,被百姓歡呼聲所包圍的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兩個姐姐聯絡不上,哥哥們和父母又陸續辭世,“家”對他來說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虛詞。接下來的蘇國章,又該何去何從呢?
晚年得子 再遭不幸
懷揣著滿腹迷茫,蘇國章離開了老家,來到了涼山雷波縣。他注意到當地的醫療條件很落後,於是便決定拾起“老本行”中醫,留在當地懸壺濟世。褪去了抗日老兵的光環,蘇國章隱姓埋名成了跋山涉水的鄉醫。忙的時候就去坐診看病,閒下來了,就呆在家裡鑽研醫書。
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一直延續到了蘇國章60歲那年。他雖靠著精湛的醫術積攢了名氣,但卻沒有攢下多少積蓄,一把年紀了還在打光棍。為了給自己攢些養老錢,蘇國章來到宜賓,在這裡開了家針灸館。他和老伴胡培仕,就是在一次看病的過程中相識的。
胡培仕是個單身母親,和前夫離婚後,她這些年一直獨自撫育著五個孩子。透過一段時間的接觸,蘇國章和胡培仕互生好感,最終結為夫妻。婚後第二年,61歲的蘇國章迎來了他後半生最值得高興的大喜事——兒子蘇勇出生了!
老來得子的蘇國章很高興,對蘇勇愛不釋手,將自己的針灸技術都教給了兒子。2012年,一個名叫黃進的志願者來看病,蘇國章的抗戰老兵身份也因此曝光。為了保障老兵生活,政府每月都會為蘇國章發放800元老兵助養款。再加上他自己攢的積蓄,生活也還算充裕。
後來和繼子女關係惡化後,蘇勇將父親蘇國章從德陽接回成都,蘇國章將賣房剩餘的40多萬都交給了兒子。那之後,蘇勇一直在成都的一個診所上班,閒暇時會陪著父親聽戲散心。就在所有人都感嘆蘇國章好福氣時,變故猝不及防的降臨到了這位年邁老人的身上。
2019年10月15日,本該出門上班的蘇勇突然“消失”了。和他一起不知去向的,還有存著蘇國章養老錢的存摺和房產證。沒等蘇國章和兒媳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一大群討債的人又堵到了家門口。種種異樣讓蘇國章敏銳的意識到,兒子蘇勇一定是捅出了大簍子。
趕走那些討債者後,蘇國章和兒媳將蘇勇欠的債務挨個核對一遍,結果讓二人大驚失色。原來,蘇勇竟連續向十多個貸款平臺借貸,總數高達28萬。更荒唐的是,蘇勇的母親明明還健在,蘇勇卻頻繁用“母親去世”的理由向親友借錢。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作出這種舉動?
蘇勇的妻子仔細回想,2019年4月,丈夫確實曾跟自己坦承有欠款的事實。在前一年,蘇勇的朋友向他借了50萬,蘇勇不願回絕朋友,便硬著頭皮找借貸機構湊夠錢借給了對方。沒成想,對方並未按期歸還借款,蘇勇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債務。
都說“大難臨頭各自飛”,但蘇勇妻子是個重情義的人,她主動拿自己的公積金幫丈夫償還貸款。為了不讓蘇勇再陷入借貸的深淵,蘇勇妻子和他“約法三章”,規定每還完一個平臺就由她劃掉一個。本以為蘇勇會就此浪子回頭,可到頭來,蘇勇還是丟下家人獨自跑路了。
蘇勇到底去了哪裡?他帶走了家裡的積蓄,年近百歲的蘇國章和兒媳成了替他還債的“背鍋俠”。好在“四川關愛抗戰老兵川軍團”的志願者們向蘇國章伸出援手,為老人籌措了一些捐款。但遺憾的是,直至2023年辭世,老英雄蘇國章也沒能盼到兒子蘇勇的歸來……
參考資料
【1】鳳凰資訊《96歲川籍抗戰老兵蘇國章:半生投軍報國,半生懸壺救人》;
【2】新浪網《一路走好!103歲四川抗戰老兵蘇國章病逝,兄弟四人只活了他自己》;
【3】四川線上《96歲川籍抗戰老兵蘇國章:半生投軍報國 半生懸壺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