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國時期的上海灘,曾流行過一句名言,“得病要不死,去找張聾子”。這個張聾子,便是張雲驤,別看他是個聾子,卻是中醫名門世家出身,醫術很是高明。
但這張雲驤有一個毛病,就是特別信命。這天,來了一個12歲的小男孩,張雲驤打眼一看上手一摸,立刻眼睛一亮:天庭飽滿吃虎飯,地閣方圓掌大權,此子必做高官!
張雲驤只有一個10歲的獨生女兒,他決定撮合這一門婚事,將來享女婿的福。結果如何呢?
散盡家財助女婿
張雲驤相中的這個男孩,名叫顧維鈞,傳說他還是一位福星。
1888年,顧維鈞出生於上海,他家祖上,原是江蘇嘉定的首富。但後來,太平天國運動興起,在戰亂之中,他家的產業被毀壞,爺爺也死於戰亂之中,他們家因此家道中落一蹶不振。
家裡沒有老本吃了,顧維鈞的父親顧溶又長期失業,因此家裡很是窮困潦倒了一段時間。但顧維鈞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就被招商局給招走了,有了高薪穩定工作,因此家裡人都說,他就是顧家的福星。
顧溶一邊做官一邊經商,顧家的家境因此又富裕起來,顧維鈞也和兄長們一起,開始進入私塾讀書。1899年,顧維鈞又入讀了上海英華書院,結果第二年就因為患了瘧疾,怎麼都治不好,一下子輟學幾個月。
瘧疾是一種由瘧原蟲感染引起的寄生蟲病,在今天都不好治療,更不要說缺醫少藥的民國時期了,在當時這是奪走了很多人生命的傳染病。
眼看顧維鈞的病怎麼都不見好,而且男孩子讀書要緊,顧家人急得團團轉,最後便請了張雲驤來診治。誰知這張雲驤一見顧維鈞,便想收了他做女婿。
晚上回到家,張雲驤便和妻子商議此事,妻子認為孩子還小,一般都要十三四歲才定親的,不應該這麼早,因為年紀小變數太大。而且顧維鈞是個讀書人,自古以來,讀書人就是風花雪月四處留情,最容易做負心漢了。
但妻子的勸告,張雲驤根本就聽不進去,他還振振有詞地說:“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你婦道人家懂什麼?這孩子的命數在那放著呢,他將來必有大出息,若沒有一雙慧眼識人,那呂太公怎麼會把閨女嫁給劉邦?”
張雲驤打定了主意,妻子拗不過他,女兒張潤娥又是才10歲的孩子,自然一切由他做主。
心裡有了計較,張雲驤給顧維鈞診病自然格外賣力氣,他的醫術也真的是名不虛傳,顧維鈞的病情很快就有了好轉。
兒子病情好轉,一家人自然對張雲驤千恩萬謝,張雲驤也是趁熱打鐵,將顧維鈞一頓誇,並萌生出想要結親之意。
對此,顧家人也是一百個願意。因為顧家雖然是富裕的官商,但實力比張家還要差些。張雲驤是著名中醫,又開著醫館藥店,家裡非常有錢,而且他只有一個獨生女。但顧維鈞的兄弟卻有3個,還有姐姐妹妹,這樣財富稀釋下來,他其實比張潤娥要窮多了。
還有一個重點就是,張雲驤與上海道尹(市長)袁觀瀾是姨表兄弟,這個人脈資源也是非常強大了。
再說張潤娥年齡小,也很漂亮,顧維鈞父母因此都很滿意,兩家人就這麼開開心心的給倆孩子定了親。
張雲驤無子,這定親之後,他就把一腔心血都投入到了未來的女婿身上,把他當自己的兒子培養。
沒過兩年,顧維鈞從上海英華書院畢業。當時的中國,清政府的統治搖搖欲墜,科舉這條路已經廢了。但上大學,當時國內的大學還很少,許多大學都還沒有建校,上海現有的大學又太貴。考慮到家裡兄弟多,顧溶決定,讓顧維鈞輟學,自己在銀行業多年,可以先給他找家錢莊去上班。
但張雲驤聽說此事,第一個就不願意了,他找上門,告訴顧溶說:“這孩子要想有大出息,不讀書怎麼行,你不能耽誤孩子,讓他上學,需要多少錢我來出!”
就這樣,顧維鈞如願上了上海聖約翰大學。這個學校,全英文授課,美國多所大學承認它的學歷,各方面都很優秀。要說唯一的不好,就是屬於私立大學,死貴死貴,一學期單學費就在200多銀元以上,一般的家庭根本讀不起。
在張雲驤的資助下,顧維鈞順利讀了大學。但是大學畢業以後,看到同學們都留學美國英國,顧維鈞也很想去,可是公費的一個省才能考上幾個,他又考不上,這讓他很苦惱。
張雲驤聽說後,又是一句“沒關係,我們不差錢,我們自己掏錢去”,自費留學美國,這在當時可是天文數字了。
為了讓顧維鈞留學,張雲驤不惜賣房子賣鋪子,只是顧維鈞這一去,卻是像衛星上了天------
張雲驤的思想,還被封建裹腳布纏繞著,他很愛自己的女兒,卻理所應當的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得依附一個男人才能幸福。所以,他很有錢,卻拿出大額家產給別人的兒子留學,不讓自己的女兒讀書,還給她裹了小腳。
就這樣,在張雲驤不遺餘力的幫助下,他認為的必有出息的女婿,與他的女兒差距越來越大,在顧維鈞見識過外面的新時代女性之後,對張潤娥更是越來越嫌棄。
在斥巨資放飛的“衛星”訊號越來越微弱後,張雲驤也終於有了危機感,而顧維鈞的父母,則既尷尬又擔心,他們並不想對不起張家的投入,更怕張家突然不管兒子。於是思來想去,派出了顧維鈞的長兄去勸他。
為了保證自己的經費,顧維鈞不敢拒絕,於是也整起了魯迅那一套“拖字訣”,要求已經17歲的張潤娥小腳變大腳,要求她識文斷字還不算,還要求她必須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顧維鈞的表現,讓顧家父母深感不安,於是他們決定快刀斬亂麻生米做熟飯,只要結了婚生了娃兒,哪怕以後他納妾鬼混,他們也算給了張家一個交待。
過河拆橋被離婚
1908年夏天,已經20歲的顧維鈞,被父母騙回了家裡,結果剛進家門,就被父母押著結婚。
顧維鈞自然不從,但顧溶告訴他說:“張潤娥已經18了!你還要拖人家到什麼時候?我告訴你,你只有兩條路,要麼老老實實娶了她,要麼退親,你也從美國給我滾回來,我沒錢給你留學!”
顧維鈞一聽,便立刻氣餒了,他在哥大的學業還沒有結束,他還想往上考碩士博士,這些,都需要大量的金錢支援。沒有辦法,他決定妥協,為此還特意去探望了張潤娥,可是看她唯唯諾諾一身的小家子氣,心裡又厭煩的很。
難道我以後要和這樣的女人相守一生嗎?心裡越想越氣越想越煩,但學業不能半途而廢,再加上父母的一再逼迫,最終,顧維鈞選擇違心的接受了。
女兒要結婚,張雲驤自然高興得緊,大紅嫁衣繡鳳凰,十里紅妝送姑娘,婚禮那是熱鬧氣派,只是哪裡都好,就是新郎一整天都哭喪個臉。
顧維鈞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他是一刻都忍不了了,新婚當晚,就把新娘子扔屋裡不管了,找了一間客房睡下。顧溶氣得心急如焚,他以為,兒子可以不愛不寵這個女人,但念在張家的恩情,他最少要讓她坐穩夫人的位子,讓她再有一兩個孩子,這樣便是受些委屈,張家也不好說什麼。
看兒子實在不知顧全大局,顧溶就讓人把他綁回了新房,但顧維鈞進了屋,也沒有一點好臉色,自顧自在沙發上睡了。
18歲的張潤娥,已經通曉人事,丈夫的冷待,她不敢抱怨,只能獨自垂淚到天亮。只是這哭,還要極其壓抑,只唯恐顧維鈞聽到了,會對她更加不喜。
一連幾天,皆是如此。顧維鈞以為自己已經完成任務了,便告訴父母說自己要回美國去讀書了。
“你回美國可以,但必須帶上你妻子,否則,你哪裡也不許去!”
通過幾天的觀察,顧家父母也明白,兒子離了這個院子,便是天高任鳥飛,只怕張潤娥要守一輩子活寡。到那時,拿什麼臉面面對張家呢?於是,他們死活逼迫顧維鈞必須帶上妻子才能出國。
顧維鈞沒辦法,只能帶著張潤娥一起出國。
張潤娥是一個小腳女人,又沒有讀多少書,驟然來到國外,自然很難適應。但顧維鈞沒心情理會她的惶恐與不安,他不想看見她,便以學校不方便為由,將她遠遠的寄放在費城。那裡有一對德國老夫婦,他們年老寂寞,正好張潤娥可以陪伴他們,而老夫妻則可以教張潤娥英語。
張潤娥,也是真的曾經為這段感情努力過。作為一個沒有什麼文化的小腳女人,不知是怎樣的努力,一年以後,她不但能夠說一口流利的英語,甚至還能讀書看報,她已經可以獨立在美國生活了。
只是她拼盡全力想要與丈夫比翼雙飛,等她長出翅膀,人家卻坐了飛機。
1911年,顧維鈞的學業即將結束,工作也有了著落,他和首屆內閣總理唐紹儀攀上了關係,唐還承諾,會推薦他去做袁世凱的秘書。除此之外,他與唐紹儀的千金唐寶玥,兩人還發展了戀愛關係。
張潤娥,已經成為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累贅,他不耐煩的交給她一份離婚協議書,要求她手抄四份給雙方父母。是她的筆跡,才能說明離婚是她自願的,以此來搪塞雙方父母。
赴美3年,他對她,就像待一個普通的中國同胞。剛開始張潤娥還懷著滿腔的熱情想要焐熱一顆冰冷的心,但時間久了,她也明白,她的努力都是白費。不哭不鬧,甚至都沒有追問一句,她平靜的選擇了離婚,這一年,她才21歲。
後來顧維鈞評價她,說她是典型的中國女人,忍耐克制又天真。
然而,平靜的海面之下,卻醞釀著驚濤駭浪。離婚以後,張潤娥便帶著離婚協議回了上海,將協議交給父親,便去陸家觀音堂落髮為尼,從此長伴青燈古佛。
顧維鈞說得沒錯,她確實隱忍剋制,便是要告訴天下,她被這段婚姻傷得體無完膚,竟也是以如此沉默而剛烈的方式。
張雲驤悔不當初,痛哭著責罵自己:“都怪我,只會看相不會看人-----”
因為這一次看人走眼,沒過幾年,張雲驤便鬱鬱而終。
張潤娥也是真的被傷透了,她21歲訣別紅塵,這尼姑一做就是一輩子,直到1968年病逝在庵堂裡。
那麼,張雲驤斷定有大貴之相的顧維鈞,後來如何呢?他是真的出息了,回國後就做了袁世凱和唐紹儀的秘書兼翻譯,後來做了外交總長,最高做到內閣總理,成為北洋政府的國家元首。
他步步高昇,只是每一步,都踩著女人的肩膀。
1913年,他回國後便與總理千金唐寶玥結了婚,透過她官運亨通。但唐寶玥短命,不到30就去世了,唐寶玥剛死,他就娶了首富千金黃蕙蘭。這一輩子,有富有貴,還缺真正的愛情,於是他又出軌了嚴幼韻------
拆別人的屋,蓋自己的房。這樣一個為了一己私利而玩弄感情的渣男,便是他有再大成就,終生也有抹不去的汙點,而為人所非議,你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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