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與礦石收音機（四）
作者：江蘇徐州 孟憲達
這次和朋友們談談我自制的第一塊萬用表是如何誕生的。
剛開始玩收音機還真得不知何謂萬用表。依稀記得在徐州彭城路寬段南頭路東有家新昌百貨商店（大概是這名稱），在進入這個店的裡面的最後頭還有個營業室，那個營業室裡就賣無線電元件。營業員有兩位，高個子的姓戴，大約住在建國路那條街上，我住道平路，與他是同一條道，街名不同，比他稍矮些的那位姓郭。前者說話快些，後者說話慢些。在這個店裡，我看到了一塊大個頭的萬用表，現在想來估計應該是500型表。當時就挺納悶，萬用表應該是有萬種用途的，不然怎麼叫“萬用表”呢。就這麼點大的東西，能量萬種東西嗎？後來才知道，它只能量電阻、電壓、電流，應叫三用表。萬用表只是個俗稱罷了。大家看看，我小時候多愚鈍哪。這麼的愚鈍，遇上啥事、啥物還想溯個源。
萬用表的新奇，讓我有了想擁有一塊的想法。但萬用表在無線電商店裡沒有賣的，那哪裡有賣得呢？我終於在淮海東路與民主路交叉口的徐州市五交化站看到了。一看價格嚇死我了，當時好象是八九十塊錢吧。咋辦？要擁有，但沒錢。一連幾天我是食之無味。正巧我的同學王大偉的哥哥王大年也愛好無線電，我去他家也發現他有一個很舊的萬用表，他說是解放前的。他家有很多解放前及解放初的無線電書，還有好多的雜誌，名稱叫電工界還是無線電界，我已經忘記了。有本雜誌上還介紹了萬用表的製作，這讓我的心裡非常高興，突然讓我萌生出了一定要自己裝出一塊萬用表的想法。
說幹就幹，我仔細看介紹萬用表製作方法的文章，可謂越看越有勁，越有信心。製作萬用表的表頭去哪弄呢？我象流竄犯一樣到處尋覓，終於在徐州開明市場東頭，建國路與新發街交叉口的路南，看到了一家大而厚的黑鐵門的門口，掛著一塊好象是徐州廢舊物資公司廢舊物資利用門市部的牌子。屋裡地上擺著很多的電動機（那時叫馬達），還有大的配電盤。我心想，這地方也與電有關吧，說不定還會有表頭呢。進了大門，營業員瞅我，心想小孩跑這幹什麼的。在我進了前院的門後，看到後院的南邊的屋內有個櫃檯，裡面擺滿了各種表頭。我一陣狂喜，奔了進去。果然在裡面看到了一塊標有可能是500微安字樣的表頭，標價是幾塊錢忘記了（那時代真好，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反正是不太貴。因為我當時想，再多幾次偷我家裡的錢（是小偷不是大偷，不然會被父母發現的），再多上幾次我姥姥姥爺家要點，以及家裡讓我買東西時再扣點錢，就可以買這塊表頭了。
我在逛新華書店時，又看到了一本專門介紹自制萬用表的書（我在自制這個萬用表時，受到了這本書的不少啟發。），毫不猶豫地回家找我母親要錢，要買這本書，她不願意給我。我還記得我當時說，娘娘（我小時好這樣叫我母親），你給我買了這本書後，我以後一定聽話了，作業一定做完，不讓老師再上家裡找。我好話說了好多，我媽媽才給了我幾毛錢。錢不夠買書的，咋辦？有辦法了。我上街去拾菸頭（那時沒過濾嘴煙）。我記得我是上學、下學的路上拾，回家做完作業後上街拾，星期天做完作業後也上街拾。這就湊夠了買書的錢。
嚐到了這個方法帶來的好處後，從此我就象個野孩子一樣，放學後滿城亂跑去拾菸頭。放暑假了，更是整天在外面拾。拾回家裡，就坐在門口剝菸絲，然後上街去賣。就這樣，居然把買表頭的錢也湊夠了，這就不要再去求爹求娘了，再也不要去當“小偷”，去偷他們的錢了。
有了這些傢伙，馬上開始裝起了萬用表。用幾塊薄木板（三合板）釘了個箱子，用火筷子燒了幾個排列成圓形的小洞，用菜刀把洞之間的木片砍掉，再修整成能放下微安表的圓洞。分流及串聯用的電阻也是在那個賣表頭的地方買的，那裡的營業員一聽我自己裝萬用表，全瞪大了眼睛，用目瞪口呆形容絕不為過。他們幾位全都很熱情，把壞萬用表上的電阻給我拆好再賣給我。
在這個地方我認識了一個也來買東西的顧客，他和這些營業員很熟悉。他給我說他下次來時，幫我用惠斯登電橋測阻值，這樣裝好的萬用表精度高。這位顧客很喜歡我，給我講了好多的各方面知識。唯一的遺憾是，當時沒問他的姓名。他那時大約也二十多或三十多歲了，估計如果現在還在世，也是八十近九十歲的高壽了。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他送給了我一個測交流電壓檔用的全波硒整流器，告訴我組裝時，要注意不要和其他的零件碰了，也不要用手摸（怕觸電）。
萬用表的旋轉開關我沒買到（買了也沒用，無法裝在木板上），就用香蕉插座來代替。插座共有十幾個吧，分成了三排。一排是電阻檔，我記得電阻檔是Rx1、Rx10、Rx100這三檔；一排是直流電壓檔，分為幾檔忘記了，只記得有500伏這一檔；一排是交流電壓檔，分為幾檔也忘記了，只記得有500伏這一檔。
透過裝萬用表，我知道了惠斯登電橋、硒整流器，以及微安表的精度、萬用表的精度和錳銅絲（好象還有康銅絲）方面的知識。
現在講一下表盤的製作。我買來的那本書上有個錶盤樣式，我先在有錶盤樣式的那頁書下面放個墊字板，再在錶盤樣式上再放上一張透明的薄紙。用鐵夾子把薄紙、有錶盤樣式的那頁書及下面的墊字板夾在一起，然後用鉛筆把錶盤描出來。描好後，再在薄紙下面放一張複寫紙（那時叫過藍紙），複寫紙下放上擬做錶盤用的白紙。這樣描好後，再用黑墨水的鋼筆描好就算成功了。用剪刀剪成和錶盤一樣的大小，再用漿糊貼在買來的微安錶盤上（印象中好像是500微安的）相應位置，一個萬用表盤就做好了。
這塊萬用表做好後，我還特意去了那個廢舊公司門市部，拿給那些叔叔阿姨們看。這個“破”萬用表怎麼使用呢？測量時，把香蕉插頭插到相應的插座上就可以了。這個萬用表後來壞了，原因想不起來了。後來我把木頭面板換成了電木面板，又買了一塊50微安的表頭，和一個旋轉檔位開關，裝了一個“有模有樣”的萬用表。
我把這塊萬用表拿到新昌百貨商店的時候，那些無線電愛好者和那兩位營業員很是有點羨慕。說心裡話，我那時可牛逼了。為什麼？一是這塊萬用表，只有表頭是家裡給錢買的，其它的東西幾乎沒花家裡的錢，全是我透過撿拾菸頭，以及拾杏核取出仁、拾蟬皮、捉活蜈蚣、捉活蠍子等（我家西隔壁有家祥順成中藥店，賣給這家店裡的）賺來的，以及一些無線電愛好者們支援的。二是我那時才多大呀，也就是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在幾乎沒有人指導，全憑看書本，然後再琢磨裝出來的，不牛逼都對不起社會呀。哈哈，臭拽了吧，我都不知姓什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