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長文創作季#餘則成的歷史原型是誰?有人說他是1950年6月10日犧牲的吳石中將,有人說是潛伏于軍統電訊總檯的張蔚林,還有人根據餘則成的姓氏,認為他就是沈醉的姐夫餘樂醒。
餘則成的歷史原型不是吳石中將,因為兩人的身份地位相差懸殊;餘則成的歷史原型也不是張蔚林,因為張蔚林在1945年7月14日就已經暴露並犧牲;餘則成更不可能是沈醉的姐夫餘樂醒,因為餘樂醒跟吳敬中是莫斯科中山大學同學,而不是軍統特訓班師生關係——在軍統臨澧特訓班,副主任(主持特訓班工作)餘樂醒還是一大隊二中隊指導員兼情報教官吳敬中的上司。
餘則成的歷史原型很難猜,吳敬中的歷史原型不用猜:他就是早年加入我黨,畢業於莫斯科中山大學後叛變加入軍統,歷任軍統臨澧訓練班第一大隊第二中隊指導員、中蘇合作所總務科長、軍統西北區區長、第八戰區長官部調查室主任、軍統東北區區長兼北滿站站長、國防部保密局天津站站長的吳景中。
跟餘則成相比,李涯的歷史原型比較明顯,他極有可能就是天津警備司令部稽查處副處長、最後一任保密局天津站站長李俊才,而且“黃雀計劃”也並非虛構:吳敬中在天津被圍前棄職出逃,李俊才接任天津站站長馬上佈置特務潛伏,他挑選了一些未曾暴露過身份且有一定社會關係和職業作掩護的特務分子,分成四個情報組潛伏下來。
正像吳敬中在《潛伏》中所說的那樣,李俊才的“黃雀計劃”根本就沒有前途:天津剛一解放,自知藏不住的李俊才就向軍管會投誠了。李俊才於1966年4月16日被特赦,然後就去了農場小學當老師,後來還當上了副校長——李涯在《潛伏》中說自己只想讓後代過上安穩的好日子,其靈感可能就是來自李俊才後來的教學生涯。
“人物的模特兒,沒有專用過一個人,往往嘴在浙江,臉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個拼湊起來的角色。”魯迅先生這句話,也可以用在影視人物和歷史原型身上。咱們今天的話題,就是根據吳敬中、餘則成、李涯三人的歷史原型,來看一看保密局天津站的這位吳站長到底是何許人也:他是像原軍統情報處少將處長程一鳴(也畢業於莫斯科中山大學)一樣的假叛變真潛伏,或者像餘樂醒一樣被戴笠和毛人鳳欺壓得只好改邪歸正,還是就像沈醉筆下的叛徒“砍八刀”一樣,鐵了心當叛徒?
“砍八刀”在歷史上確有其人,只可惜沈醉在回憶錄中沒有寫明他姓甚名誰:“有一個叛徒,因他叛變後在武漢出賣了一百多人,地下黨派人制裁他,砍了他八菜刀還沒把他砍死,我們就用湖南人罵人的話叫他‘砍八刀的’。”
叛徒往往比純種軍統特務更兇殘,據沈醉回憶,那個“砍八刀”被砍了八刀後不但毫無痛改之意,反而更瘋狂地去迫害被捕的地下黨員。他頭上的傷疤剛剛結口,繃帶還沒有解掉,便親自對不肯叛變的被捕地下黨施用酷刑。一次在對別人用刑時用力過猛頭上傷疤崩裂,流血滿面仍然不肯住手。
“砍八刀”因為表現積極,還被提拔為上校行動科科長,後來也去了軍統特訓班當教官,其結局當然也跟大多數叛徒一樣:毛人鳳敗逃前,命令叛徒都留下來就地潛伏,“砍八刀”落網後,連進戰犯管理所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叛徒,就沒有耳目”,“沒有叛徒,就沒有成績”,這是軍統特務們的口頭禪,戴笠創辦特訓班時,依靠的也主要是叛徒,沈醉在《軍統培訓特務的內幕·從軍統臨澧特訓班看特務的滋生》中回憶:“戴笠選派到這個班去工作的一些大特務有:謝力公、王崇五、陸遂初、王班聯、賀元、徐永年、吳景中等。這些重要負責人,都是曾經留學蘇聯的叛徒。”
吳景中就是《潛伏》中的吳敬中,他能成為戴笠精心挑選的軍統特訓班重要負責人,那肯定是經過嚴格審查的,真正的紅色特工程一鳴是在臨澧特訓班成立之後才調過去的,可見其受信任程度並不如吳敬中——吳敬中不但是教官,還兼任中隊政治指導員,說明他的“理論水平”,已經得到了戴笠的認可。
沈醉在回憶錄中沒好意思寫,其實他姐夫餘樂醒跟吳敬中一樣,也是從莫斯科中山大學畢業的叛徒,而且很多特訓班都是餘樂醒創辦並負責管理。
餘樂醒和吳敬中前期雖然不參與直接的破壞活動,但是他們培養出來的學員,真有不少被派往延安潛伏,這一點沈醉也十分清楚:“軍統設在蘭州的西北區,先後區長程一鳴、吳景中、霍立人,當時該區的主要任務也是針對邊區進行特務活動。除了延安以外,他們在邊區裡的一些縣裡都建立過特務組織,這些打入邊區去的特務,不少是軍統蘭州特訓班畢業的學員。當時派遣特務混進邊區去搞情報活動,有幾個去搞破壞活動時被邊區政府逮捕。”
李涯潛入延安當“佛龕”,這事兒實際是有歷史原型的,吳敬中就是主持往延安派遣小特務的大特務。
如果吳敬中是假叛變真潛伏,那麼李涯就不可能當了那麼多年佛龕而不被發現;如果李涯是程一鳴派去的,肯定剛進延安就被抓起來了。
在電視劇《潛伏》中,李涯受戴笠和吳敬中雙重領導嗎,其他人都不知情,直到餘則成在呂宗方遺物中發現寫有“燒香晉佛”四個字的照片,才想起照片正反兩面透光來看,紅圈圈住的就是李涯,那張照片上也有餘則成。
吳敬中知道有個破壞性極大的潛伏在延安,而我方卻要透過犧牲的呂宗方留下的線索,再加上餘則成這個“同學”的指認,才挖出了這枚定時炸彈,僅此一點,就可以證明吳敬中是鐵了心叛變,而沒有為我方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吳敬中不但沒有向延安傳遞類似“影子潛伏”的情報,還想出賣、策反莫斯科中山大學的同學以換取戴笠的信任。
在合作抗日的那幾年,延安方面的人員可以在重慶一定範圍內公開活動,但也會受到特務盯梢,吳敬中發現了一個在重慶露面但仍屬於延安方面的同學,馬上透過沈醉,請求面見戴笠——他這是要通過出賣老同學來向戴笠納投名狀了。
沈醉在《我這三十年》中回憶:“吳一開口就說:前幾天他在路上遇到莫斯科中山大學的一個同學,現在是延安派在重慶工作的,可不可以和他往來?戴一聽很高興,馬上叫吳坐下來談。吳便把他和這個同學過去關係如何好、這次見面很高興等情況談了一下。戴笠馬上決定第二天在軍統局棗子嵐埡大門側的‘漱廬’請這人吃晚飯,要我做好準備,並邀幾個也是中山大學畢業的軍統特務參加作陪,還叫我派車讓吳景中去接這位客人來。”
沈醉十分清楚,戴笠這也是被老蔣罵急眼了,想透過吳敬中策反我方人員,證明自己不是吃乾飯的。
吳敬中出賣同學,是在張蔚林被捕之後,當時老蔣把戴笠叫過去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天天叫你派人打進延安,一直到今天,連他們在重慶許多公開機關你都打不進去,而他們卻鑽到我們心臟裡這麼久才無意中被發覺,你還有臉活得下去嗎?”
戴笠病急亂投醫,把希望寄託在時任中蘇情報所總務科上校科長吳敬中的身上:“他一發覺吳景中提供的這一可以拉攏的關係,便急不可待,第二天就想請這位在重慶工作的同學來,由他親自出馬,進行收買利誘。”
吳敬中以為自己大功在望,興沖沖地開車去請客,結果卻胖了一鼻子灰:那位同學根本就不搭理全副武裝的沈醉,只是一個勁兒地埋怨吳敬中。
吳敬中訕訕地回到“漱廬”,戴笠滿懷希望化作泡影,把吳敬中好一通臭罵,而吳敬中居然在罵聲中,吃了那頓沒有主賓的筵席。
老吳的厚臉皮贏得了戴笠的欣賞,也就鬆開老同學鄭介民的大腿(當時鄭是中蘇情報所所長,吳是總務科長),轉而抱住了戴笠,並一路高升,在軍統西北區、東北區先後擔任少將區長,東北即將不保,他又透過同班同學小蔣,調到了油水很大的天津——當時天津市長杜建時是小蔣的人,陳長捷是傅作義的人,小蔣把老吳調往天津,也是要監視陳長捷。
據沈醉回憶,當年因為吳敬中和小蔣的關係,保密局大裁員的時候,天津站成了編制最大的甲種站之一,吳敬中在天津的主要活動是會同中統天津區、憲兵第二十團、天津市警察局、天津警備司令部稽查處、三青團天津支團等軍警憲特機關鎮壓天津市的學生和工人運動,並且指揮全市範圍內的大逮捕、大搜查。
吳敬中手上有沒有沾血,電視劇和史料肯定不一樣,吳敬中是潛伏者還是壞叛徒、死特務,也不能馬上就下定論,熟悉那段歷史的讀者諸君,對他肯定有更深更準的瞭解和評判:在您看來,吳敬中是真叛徒還是假叛徒?他在《潛伏》中的只撈錢不抓人,又該如何評價?吳敬中這樣的叛徒,如果進了戰犯管理所,能不能像沈醉、董益三等特務那樣在前幾批特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