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年正月初二,晨光熹微時。
一個縹緲的聲音從層巒疊嶂的燕山山麓乘清風駕祥雲傳來,在林海雪原的長白山中縈繞,飄蕩。
聲音初始,遙遙而渺渺,但越來越真切,越來越清晰。猶如清風祥雲,入耳清心,入心清理。那聲音豪邁而堅定:龍年大吉!我是“聽雲水尋禪心”。
我敬意頓生。燕趙之地,自古慷慨悲歌,多英勇壯士。“聽雲水尋禪心”千里傳音,必有真言,於是我急忙熱情應答。
“聽雲水尋禪心”侃侃而談:讀了您的《俄羅斯新年:他為女友獵棕熊賀婚,她手捧鮮花等來噩耗|故事》頗有感慨。我可以從另一個側面,講述這頭棕熊的故事嗎?
我欣然贊同:洗耳恭聽,但憑所述。
★俄羅斯遠東森林中,住著棕熊阿沙和阿婭一家
浩瀚的俄羅斯西伯利亞遠東地區的原始叢林中,住著棕熊阿沙一家五口。
阿沙,是棕熊丈夫,也是三隻小棕熊的父親。阿婭,是棕熊阿沙的妻子,也是三個年幼的小熊的母親。
俄羅斯遠東的這片原始森林,是阿沙和阿婭祖祖輩輩生活繁衍的領地。
人類現代文明的發展,讓俄羅斯遠東的原始森林也不再是一片淨土。大片的森林被採伐,運材公路修進了森林深處。
採伐油鋸的轟響聲和隆隆的拉運木材的汽車馬達聲,幾乎日夜響徹在原始森林的上空。尤其是那些被砍的大樹倒下時令人驚心動魄的喀嚓聲、大樹倒地時撕心裂肺的空氣呼嘯聲,讓棕熊以及其他野生動物心驚膽戰。
★阿沙家的新領地,也成了狩獵區
棕熊阿沙一家的棲息地被壓縮得越來越小。它們只好向著森林的更深層退卻,只想為孩子們重建一片安全的綠洲。
然而,人類對森林的蠶食速度越來越快,連棕熊新開闢的領地也建立起了保護區。
從此後,經常會有一輛輛汽車這樣的鋼鐵怪物轟隆隆地開進來。車上會跳下來一個一個拿著武器專門獵殺棕熊的人。
棕熊阿沙近前看到,一個個巨大的牌子上寫著:棕熊狩獵區。
接著,棕熊阿沙躲在大樹之後,窺探到那些拿著武器的人,不斷指向叢林中自己的同夥。
那些人類手執的武器,會突然噴出一股霹靂火,發出驚雷一樣的震耳欲聾的聲響。接著就會看到自己的同夥身上血花飛濺,噗通倒地。
那些只是身體肌膚被撕裂的棕熊,則嗷嗷嚎叫著,拼命逃向叢林深處。
棕熊阿沙終於明白:人類已經把棕熊生活的區域,當成了他們的狩獵場。把獵殺棕熊,當成了他們炫耀英武氣概的娛樂場。
阿沙逐漸得知:棕熊的毛皮被做成新潮的揹包和地毯,棕熊的牙齒和指甲被做成精美的項鍊和首飾,棕熊的骨骼和肉被當成有滋補作用的保健美食,棕熊的熊掌成為紳士們豪華餐桌上的珍饈佳餚。熊膽,則成為黑市上十分難得的藥材。
★退無可退,阿沙一家陷入困境
最可怕的是,這個被人類劃作“棕熊狩獵區”的地盤,越來越擴大。
因為這個狩獵區已經對全世界開放。各國的許多富豪大亨也高價來此獵熊。
俄羅斯有關部門竟然聘請當地有名的獵熊人,做這些獵熊者的技術指導。
駕車來此狩獵的人越來越多。森林中槍聲不斷。更多的獵熊人不斷突破劃定的邊界,向著森林更深處突進。
森林中的棕熊,已經惶惶不可終日。
阿沙一家已然接連搬了三次家,到了實在無可退卻的地步了。因為森林對面也正在開發著,向著森林核心地帶推進。
這座森林中所有的棕熊,都對人類的侵犯抱有莫大的恐懼,但又無可奈何。
棕熊阿沙和阿婭一家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在惶惶不安中度過。
★冬季,無法冬眠的棕熊阿沙決定為妻兒冒險獵捕
2014年的秋季,似乎結束得太早,太快。彷彿眨眼間,萬木蕭蕭,枯葉滿地。又彷彿眨眼間,所有的乾果、漿果、蘑菇、昆蟲、植物的根莖都被一場接一場的大雪埋入雪下。
按理,所有的熊類必須在冬眠前將自己的體重最低增加30%,讓自己渾身上下長滿了厚厚的脂肪層,如此才可以冬眠,以抵禦睡著了時的外界零下40多度的酷寒。否則,就會凍死在睡眠的洞中。
可是,寒冷來得太早太快。西伯利亞的冷空氣似乎將整座森林凍成寒冰,貝加爾湖的冷空氣又把這裡變成了冰窖。
阿沙一家根本還沒有搶完秋膘,就被酷寒逼進了熊洞。因為三隻小熊已經瑟縮成團,渾身發抖。阿沙和阿婭只好把三隻小熊帶進熊洞,抱團取暖。
很快,三隻小熊在阿沙和阿婭的懷抱中酣然入眠。但是不久阿沙和阿婭就被凍醒了。三個熊孩子也被凍得忽睡忽醒。
棕熊阿沙看著瘦骨嶙峋的妻子阿婭和三個陸續被凍餓而醒的嗷嗷直叫的孩子,立刻意識到 , 自己作為一家之主的丈夫和父親責任的重大。它感到:此冬難熬!自己必須為這個家做點什麼了。
有責任心的阿沙悄悄地爬出冬眠的洞穴,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
寒風呼嘯,林濤轟鳴。白雪皚皚,一片寂寥。
阿沙知道,這樣天氣,獵人最喜歡來此打獵。雖然他們的獵槍很可怕,無數朋友和領居已經死在人類的槍口之下,但是阿沙已經別無選擇——如果不能及時找到食物,自己一家真的可能被凍死在洞府中。於是,阿沙義無反顧地向著山下走去。
★阿沙遭遇青年獵人阿廖沙
積雪深厚,棕熊阿沙一邊行走,一邊警惕地打量著周圍。不一會兒,已經依稀可見山下的公路,聽到偶爾從公路上疾馳而過的汽車的馬達聲。原來,它們的新家又“被”靠近狩獵區了。
棕熊阿沙停下腳步,再次思考:自己這樣冒險,到底值不值得?
假如,自己這次被獵人打死,那麼阿婭和孩子們可能無法生存下去。但是,如果不冒險出來碰碰運氣,就根本無法獵捕到可以讓妻兒飽餐一頓的食物。其結果,還是全家因為凍餓而死於熊洞中!
此時,青年獵人阿廖沙正在古樹的掩映下,搜尋前進。很快,他發現了正在雪地上猶豫不決,徘徊不斷的棕熊阿沙。
好大的個頭呀!這傢伙最低有800斤重。阿廖沙隱身樹後,依託大樹,舉起了獵槍。
這一刻,棕熊阿沙才終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與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或者能搏出一條活路來!
但是,阿沙不知道,60米之外,青年獵人阿廖沙的獵槍已經瞄準了它。
阿廖沙即將結婚。他想用棕熊阿沙的指甲,給女友做項鍊吊墜,而且是黃金鑲嵌的那種。
還有,阿廖沙想用棕熊阿沙的生命,向他的女友證明他的勇氣。
槍響了,棕熊阿沙脖子中彈。鮮血噴出來,染紅了毛髮,染紅了雪地。
阿沙不感覺疼,只感到憤怒。
可惡的人類,為了一己私慾,從來不考慮棕熊家族的生命和尊嚴。
它怒吼一聲,撲向對它開槍的阿廖沙。那巨大身軀如同一陣狂風捲來,帶起腳下陣陣飛雪,驚得阿廖沙目瞪口呆,幾乎不能呼吸。
驚慌之中,獵人阿廖沙還是急忙壓上一顆子彈,匆忙對棕熊阿沙又開一槍。
★棕熊阿沙慘死
砰!子彈打在了棕熊阿沙的胸口上。它感到好像被大錘猛擊一錘,胸口發悶,眼前發黑,差點摔倒。但是憤怒支撐著它繼續撲向獵人阿廖沙。
青年獵人阿廖沙沒有想到棕熊的生命力如此頑強。眼看棕熊就要撲到身邊時,又匆忙開了一槍。
幾乎同時,棕熊阿沙揮起巨大的熊掌,來了一個美國華爾街標定的股市中“熊市”的標準動作,噗地拍中獵人阿廖沙的頭部。
砰的槍響聲,伴隨著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獵人阿廖沙噗通倒地,一動不動。頭顱像砸碎的西瓜,慘不忍睹。
棕熊阿沙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卻沒有倒下。它還不解恨,揮動利爪撕開了獵人阿廖沙胸膛,掏出內臟,讓腸子流了一地。
棕熊阿沙這才感到解氣。它站起來想趕快回家,讓愛妻阿婭帶著三個熊孩子前來飽餐一頓。只是,三顆子彈打中了它的三處要害,鮮血將要流盡。
棕熊阿沙氣喘吁吁,感到腳步越來越軟,天空開始搖晃。
但阿沙似乎看到了愛妻阿婭和三個可愛的孩子們在等它,在聲聲殷切地呼喚著它回家。
棕熊阿沙想對它們說: 快來吃吧,我愛你們!卻再也沒有力氣說出口。它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厚厚的積雪之上。
身後留下了50多米長的一串斑斑血跡,和對妻兒無盡的眷戀……
★“聽雲水尋禪心”的故事發人深思
“聽雲水尋禪心”的故事講完了。空中依然餘音嫋嫋。故事似乎只有生離死別,很少愛恨情仇,但是卻十分震撼心靈。
如果說,我的《俄羅斯新年:他為女友獵棕熊賀婚,她手捧鮮花等來噩耗|故事》是草草寫了一個人間因為滿足個人私慾而衍生出了的生死悲劇,
那麼,“聽雲水尋禪心”的故事,則從另一個角度——野生動物棕熊的角度,演繹出一個動物界為了生存而被人類無情獵殺的可怕悲劇!
這個故事有著振聾發聵的分量。值得讀者一讀,想一想。(作者簡介:王天祥,高階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說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路文章千餘篇。)